武鬆很幸運地逃出了縣城,在夜幕中再一次走上了畏罪潛逃的亡命生涯。他來不及分辨方向,隻知道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奔走。如此慌不擇路地奔走了數日,忽然看見前麵山林中有一座寺廟。走得近了,便看見寺廟的牌匾,名曰開元寺。武鬆腹中饑餓,思慮再三,決定冒險前去討要一些吃的。
幾個饅頭下肚,武鬆的驚魂鎮定了許多。又向寺中的老和尚打聽這是什麼地方?卻原來是三國時期的濮陽,大宋朝的澶州。當年曹操與呂布曾經大戰於此。真宗皇帝也曾禦駕親征來到這裏,與遼國人簽訂了曆史上著名的“澶淵之盟”。
“澶淵之盟,國之恥也。”武鬆歎息著說。
老和尚問曰:“壯士為何如此感歎?”
武鬆回答說:“遙想當年楊家將,何其英烈!楊令公與楊六郎,亦可謂父子英雄!而真宗皇帝呢?雖是一代人君,卻懦弱無能,以澶淵之盟每年向北番獻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之歲貢,豈不是喪權辱國?”
老和尚笑道:“壯士亦有英烈之風,可敬可佩!若依老衲來看,關於澶淵之盟,壯士可能隻知其一,卻不知其二,更不知其三其四其五其六也。”
原來宋遼交兵,前後長達二十多年。雖然也曾有忠君報國的楊家將,卻到底是一場無休無止的拉鋸戰。兩國邊境之居民,因此飽受戰爭之禍患。更何況大宋朝每一次投入戰爭,都要消耗軍費數千萬兩白銀。“澶淵之盟”以貨幣換和平,不過付出了區區十萬兩歲幣,怎麼說都是一筆合算的買賣。此武鬆不知之其二也。
“澶淵之盟”以後,戰場變成了經濟特區,宋遼兩國開始自由貿易。北番之遼國物資貧乏,所多者無非馬匹與羊隻。大宋朝物資豐富,吃穿日用應有盡有。於是,遼國便輸出馬匹與羊隻,進口吃穿日用等各類商品。結果,大宋朝從一開始就獲得了巨額的貿易順差,貢獻給遼國的那些歲幣,到年底早就賺了回來,而且還有可觀的盈餘。此武鬆不知之其三也。
大宋朝通過自由貿易,從遼國那裏得到許多駿馬良駒。結果,遼國的騎兵優勢喪失殆盡,而大宋朝的騎兵部隊卻得到了最優良的裝備,此前令人恐怖的邊患從此消弭於無形。遼國的蕭太後見勢不妙,下令禁止賣馬,結果又造成對宋貿易巨額逆差進一步加大。
此武鬆不知之其四也。
大宋朝日益雄厚的經濟基礎,使得它的貨幣成為國際之間的硬通貨。結果,遼國的錢變得越來越不值錢,大宋朝的貨幣卻在到處流通。當遼國在享受他們所購買的生活資料的同時,大宋朝實際上已掌握了遼國的財政權。此武鬆不知之其五也。
所以,楊家將當年固然英烈,邊關卻戰事不斷。如今有此其一其二其三其四其五,兩國間便能安享太平,而大宋朝也從此走向了文化經濟與工商業發展的繁盛時期。此武鬆不知之其六也。
武鬆聽得目瞪口呆。他曾經為西門慶的聰明能幹所傾倒,沒想到在西門慶之外,還有如此高深莫測的學問。“老人家,”他滿懷敬慕地問道,“您既有這樣的智慧,為什麼不去創造一番大事業,卻要隱居在山林之中,默默地老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