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下田可種地,上山可擒獸,家裏家外一把罩,粗獷的大嗓門吼上一嗓子連地都要抖三抖。
柴家老爺子是上過戰場的,貴妃估摸著也是聽慣了命令行事,倒由得老太太裏裏外外管教,樂得清閑,全由老太太作主。
不過貴妃是後宮裏煉出來的精怪,不說話眼睛一掃都能將人看個八九不離十。那柴老爺子可不是看著那麼老實巴交,真要他拿定主意發了話,柴老太太哪怕多不樂意還是乖乖聽喝的份兒。
此時柴老太太橫刀立馬,臉色陰沉如烏雲壓頂,一臉皺巴巴的紋路恰似風幹的土豆一般。
“我看你們是吃了幾天飽飯,美的不知東南西北了!你們不嫌丟人,我們老人家還要臉!都給我閉嘴,幹活!”
事情因貴妃而起,可是柴大嫂替她出頭,反倒將戰火引到她身上,轉眼變成了柴家大嫂和二嫂的口舌之爭,貴妃有心幫腔又恐一句話不當,戳了柴二嫂的心肝脾胃腎,再把火拱更大,一下子再燎了原。
如今柴老太太話都撂這兒了,柴二嫂哪怕滿腹的不滿也不敢在地裏就全扯出來。畢竟正是忙種的時候,家家都在地裏,真要當著那麼多人被寒磣幾句,隻怕村子頃刻間就都知道,憑地讓人說起了笑話。
柴二嫂一偃旗息鼓,整個一片天地都安靜祥和了。
貴妃總算鬆了口氣,才站起來直直腰,準備接下來繼續插秧,就聽尖厲高亢的聲音響起,圓滾滾的跟個球似的郭老太太一邊跑一邊揚著手臂高聲道:
“她柴嬸,快停停!你家木墩兒磕著了,頭破血流的,你可快回家看看吧!”
說時遲那時快,柴老太太騰地站直了身子,乍乍著濕答答的兩隻手:“阿美,快跟我回家!”
貴妃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聽柴老太太的聲音就跟戰場上的士兵聽到了進攻的戰鼓一般,一個指令一個動作,踏著才插上的秧苗一路狂奔追隨柴老太太而去,徒留倒抽數口涼氣的柴二嫂在身後——
她插那一排就跟雜草似的橫七扭八,再加上她那幾腳一踩完全就廢了。至於補秧重新插上——柴二嫂環顧四周她倆距離最近,無論怎麼看都是她的活兒……
這能怪她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阿美?
成天就知道給人添堵!
貴妃雖非生在大富大貴之家,父親好歹是個工部屯田清吏司主事,算得書香門第。自小學的是琴棋書畫,受的是大家閨秀的教育,別說跑了,就是走路時步子邁大些都會被毫不留情的訓斥,更不要說後來是進宮後越發憊懶,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坐著絕不站著。
養尊處優的慣了,便是原主顧洵美身高腿長步子大些,跑沒多久她就被倆老太太給遠遠落到了後麵。
她氣喘籲籲地一路狂奔,腿肚子好懸沒跑轉筋,終於後知知覺地想起:
木墩兒……可不就是她重生後附帶的便宜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