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人間芬芳天,五月暖陽蟬翼輕——正是踏青的好時節。
“娘親。”華枕蘭提著籃子,來到了華夫人的閣裏,脆生生的叫道。
華夫人正在梳妝台前打點,聽見女兒的呼喚也並沒有回頭。隻是對著鏡子裏的她笑笑:“蘭兒來了。”
“嗯。”華枕蘭走到圓桌前,將籃子裏的點心一一擺了出來,“娘親來嚐嚐看,女兒找秋嬤嬤學的。做了好多遍呢,看樣子差不多了才敢拿到娘親麵前來獻醜。”
華夫人沒有說話,揮手遣下了婢女,轉頭看向了自己的女兒。隻見生的清秀憐人的華枕蘭垂著首,白皙修長的頸項彎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認真的擺放著甜點。
她抿抿嘴,然後隱去了眸底的複雜,笑著起身走去:“蘭兒今日怎的如此孝順?嗬嗬,有事相求吧?”
華枕蘭嘿嘿一笑:“哪能呢?哪能呢?——娘親就是太閑了,愛胡思亂想。”
“你呀!”華夫人點點她的額頭,無可奈何般的數落著,“到底是我胡思亂想東西還是你胡思亂想啊?哼,我和你爹還沒來得及找你算賬呢!元、宵、節——膽兒挺肥!”
華枕蘭麵色一紅,嘀咕著:“娘親好了嘛……”
華夫人不管她,順勢坐下,撚起一塊糕點,放進嘴裏:“現在知道不好意思了?早幹嘛去了?不是我說你,一個是敵是友也分不清的陌生男子你也敢救?你叫一聲他又能拿你如何?萬宇祈那小子在前艙,你一叫,他動都動不得你!真笨!”
華枕蘭道:“當時不是嚇傻了麼娘。再說了,你是不曾看見那個人的眼睛,明明一片黑暗,可是,那個人除了眼白的異色,連那墨色的眼珠也有些不一樣。那黑是黑色的,不過是比黑暗更黑的感覺,就像一潭深淵,嚇死人的……”她越說越沒底氣,好像又回到了當時的情形。
華夫人聽著不發話,但是半垂的眼簾看不透她在想些什麼。
華夫人用白絹子拭了拭嘴兒,漫不經心地岔開話題:“嗯,做得挺好吃。蘭兒的手真巧,以後一定能哄得自家夫君團團轉。”
“……娘親。”華枕蘭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
“後天,我要去菱雨寺祈福,蘭兒要去嗎?”華夫人看向女兒。
華枕蘭愣了一下,她今日來這兒,就是奔著件事來的,沒想到華夫人居然自己提起來了,讓她怎能錯過,急忙點頭:“嗯嗯,要去要去!娘親,不是我說爹爹,成天把我關在府裏,算個什麼事兒啊?可憋死我了!”
“嗬嗬,要不是你爹關著你,誰知道你還要做出什麼事來?”
華枕蘭無言以對。
回到暖笙閣,九沁迎了上來,笑語盈盈:“怎麼樣小姐?夫人可是允了?”
華枕蘭雖然嘴角上揚,但是眼裏並沒有多少喜色:“是啊,我還沒提呢,娘親就自己說了。”
“啊?”這下九沁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捉摸著,“夫人這是何意?難道……她不反對小姐和萬公子在一起?”
華枕蘭看了她一眼:“怎麼可能?就算娘親許了如此,爹爹肯麼?她說得動爹爹麼?”
九沁想想:“也是。”
過了一會兒,九沁泡了一壺茶給華枕蘭:“好了好了小姐,夫人同意就行了嘛!到時候你就又可以見到萬公子了,這不就成了?”
華枕蘭接過杯子,杯沿抵著丹唇,自言自語般低低的說:“也對。”
後日,一恍就到了。
華枕蘭早早的起了床,讓九沁給她梳妝打扮。念在今天是去寺廟上香,也就不敢做怎麼張揚的著裝。內襯雪白望仙裙,外穿水藍色掐花對襟長衫,露出少許裏邊兒的裙擺,手挽青蓮披帛,兩鬢青絲垂髫於胸前,以一根冰蟬綢緞束住披散在後背的墨發。倒是愈發顯得華枕蘭素雅安靜。
不施黛粉,不戴珠釵,素色麵紗,照舊移步生蓮。
望著菱鏡裏的自己,華枕蘭很滿意,卻又預感著莫名的生上些不安。
“怎麼了?小姐?”九沁見她不說話出了神,還以為是對這副妝容不喜歡。
“啊?哦,沒什麼。”華枕蘭回首笑笑。
離去菱雨寺還有段時間,華枕蘭就拉著九沁開始閑聊。
不知怎麼,就談到了爭儲的問題上來。華枕蘭一向是不過問凡塵之事的,今日一問,就好像冥冥之中正在注定著什麼。
“唉,九沁,你知道當今的局勢麼?”華枕蘭撐著腦袋忽然問道。
“小姐問這些作甚?”九沁顯然有些驚訝,“不過,小姐若是想要知曉,奴婢還是曉得一些的。如今的局勢有些僵持不下——五皇子獨孤珩在皇後柳氏的扶持下越發厲害,但是聽民間說,柳氏一族幹了許多喪盡天良的壞事兒,前些年還好,但是從今年開始不知怎麼回事,宮外的風言風語慢慢浸到宮裏去了,皇上也知道了不少,開始對自己的這個兒子有些動搖。反倒是四皇子獨孤璘得意了。但是皇子也不是那麼好當的,才聽說四皇子不知被何人追殺,雖然沒什麼大礙,可也可想而知這條路有多麼凶險。唉,本是同根生,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