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之後,雖說扯了會兒淡心情好了不少,但那股空落落的勁兒始終繞著心頭沒有消散,起身坐到茶幾旁泡了壺鐵觀音,兩人圍坐一起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聊著聊著這思緒就有點不聽使喚了,飄飄悠悠就來到了十年前的東北老家。

我們村子不大,總共也就三十幾戶人家,清一色的土坯房歪歪扭扭的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生機,像極了縮在牆角裏悶頭抽煙的老頭,偶爾幾座紅磚瓦房那也是村裏為數不多幾個‘萬元戶’的象征。村子裏的人靠山吃山,除了在平整的地方開幾畝荒田,種些個日常吃的口糧蔬菜之外,其餘的吃食主要是通過進山打獵得來,可以說是山、田半對半。山上的野兔、野雞、麅子、狐狸、鬆蘑、木耳、榛子,都是些好嚼裹,所以說吃飽穿暖肯定不是問題。

可那年才入秋,村裏的莊稼都還沒有熟透,山裏的雪就開始稀稀拉拉的下了起來,這可急壞了村裏的大人,要知道大雪一封山,山上的動物也會“趕冬荒”,到時候就免不了進村禍害莊稼,但如果現在搶收,產量就會大大縮水,可能連往年的三成都收不上來,光靠山裏那點玩意兒,餓著肚皮過冬肯定是在所難免的了。

一時沒招兒,大家夥兒都有點慌了手腳。

有的住戶沉不住氣,挎起獵槍,帶上獵犬,爭先恐後的就進了大山,生怕錯過一秒就會趕上可怕的冬荒。

當時我們幾個已是十五六的半大小子,最近正閑的抓心撓肝,恨不得憑空再生出點亂子才好呢。

見村裏大人紛紛進山狩獵,留下老弱婦孺,知道機會來了,齊聚我們家中,摩拳擦掌的跟我商量,準備去“幹一票”。

其實我那顆不安分的心早已迸發許久了,隻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別的不說這口袋裏比臉還幹淨,平常哥幾個吃點喝點總得花錢吧?和女孩子約會你不能讓人家掏腰包吧?要知道那個年代誰家都不富裕,哪有給我們這幫半大小子零花錢的?倒不如來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實在的多。

一拍大腿就從炕上跳了下來,說道:“光說不練,那是假把式,光練不說那是傻把式,咱們趁著天還沒黑抓緊上山弄它幾隻黃皮子來怎麼樣?拿到公銷社沒準兒還能換他幾包好煙抽抽”。

倆人聞言都一陣大喜,顯然正中下懷。

東北農村傳統打獵的方法無非也就三種方式,一是設陷阱,下套索、夾子之類的,專門捕捉一些既狡猾跑動速度又快的獸類,像狐狸、黃皮子之類的,獵狗拿它們根本沒辦法,隻能以陷阱智取;二是獵犬追咬,獵犬最拿手的就是叼野兔;三就是火槍,其中發射火藥鐵砂的獵槍是最普遍的武器,前膛裝填,先放黑火藥,再壓火絨布,最後裝鐵沙,以木條壓實,火絨卡住彈丸不會滑出槍膛,頂上底火,這才可以擊發,裝填速度慢、射程太近是致命缺點,用來打麅子、獐子和野豬倒是適用。

夾子、獵犬就不用想了,都被村裏大人一同帶上山了,現在隻剩下一把老獵統,也是將近三年沒開過火,能不能用還兩說,無奈——瘸子裏邊挑將軍,隻能先湊合用了。

背上獵槍帶上鐵沙袋仨人一行就出了大門,

以是下午三點多,天空有些灰暗,隻有雪花不厭其煩的下著。我帶頭在前他倆一前一後挨排的跟著我,要說去哪兒打獵其實哥們兒心裏早已有了計較,深山老林自是不用再去,裏邊的動物不是被村裏的大人掃蕩一空也得嚇得四處逃散,想要撿個剩落兒估計得比登天還難。倒不如把目光放的短淺一些,在村子的周邊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