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長的手指在琴身上一劃,發出沉重的琴音,而那琴音似有無窮力量,一波氣流自逍遙楚離周身擴散開去,將向他飛來的小蟲震開。
而在他前方的老二與陳大哥滿臉痛苦,他們吐出一大口血。
逍遙楚離盤腿席地而坐,雙目注視著琴身,雙手按在弦上,開始起調。
蒼勁優雅的琴音噴薄而出,此曲為問天十式中的第一式,醉漁唱晚。這曲子起承轉合張弛有力,蒼茫處透出一股獨尊之感,大有“人影婆娑,歌聲斷續”之態,曲子空靈純淨,有笑傲煙雲之意,非俗世塵埃之人能悟的。
而這曲子經過逍遙楚離之手改編,再加上逍遙嵐傳授的純陽心法相通,便是利器。隻見對麵老二和陳大哥身上的蟲子激烈扭動,突然他們身上烏黑一片,是那些蟲子全被攔腰折斷之後的血水滿布。
而陳大哥與老二早已抵擋不住這強勁的內力而七竅流血。
一瞬間似是天地都變了顏色,四周白沙大起,隨著逍遙楚離彈奏得越來越急促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將他們三個包圍在中間。
逍遙楚離並未抬頭,他全神貫注撥動手中的琴弦,琴音繚繞,整個人有如謫仙般有一股出塵的美感。
隨著最後一尾急促的泛音緩緩落下,那股肅殺逍遙之氣便盡數消失,逍遙楚離修長的指尖堪堪抬起,他抬起頭,氤氳的桃花眼靜靜注視著前方,額前的發絲輕揚,四周飛舞的白沙簌簌而落,卻沒有沾染逍遙楚離周身,他藍色的衣衫在豔陽中閃出流光。
四周一片沉靜,而不遠處的老二與陳大哥已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陳大哥!”逍遙楚離起身抱著長琴向著陳大哥奔去。
隻見陳大哥閉著眼,早已沒有了呼吸,而他的嘴角噙著一抹微笑,那笑容綻放在他黝黑的臉上,說不出的柔和。
“啊!”逍遙楚離忍不住仰天嘶吼,“老二,老二你醒醒……”他放下琴,搬過老二的身子,不顧他們身上的血全數沾上他的衣衫,不停搖晃懷中的人。
而他懷中的老二臉上爬滿了血,靜靜的閉著眼,逍遙楚離抖著雙手,緊緊閉上了眼。他知道他們一定抵擋不住自己彈奏時所迸發的強勁內力,陳大哥一行人隻是一介商人,算不得武林中人,他們的內力微弱,五髒六腑一定會受損。
而逍遙楚離自己並沒有將問天十式練得爐火純青,還不能很好地控製琴音中的殺氣,所以,在此之前他並沒有將七弦琴取下。
即使是到了現在,他也還是一個人都救不了……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一條條生命在眼前逝去,而無能為力。
義父曾說過,“習武之人,要胸懷天下,以保護天下蒼生為己任……”可是再看看自己,就連自己的朋友都保護不了,談何保護天下蒼生?
他睜開了眼,一向滿是笑意的桃花眼中醞釀著無數的風暴,他看著陳大哥身下一片的鮮血以及身上的黑血,還有無數密密麻麻的蟲子,緊緊咬住了牙關。
他將懷中了無生氣的老二放下,將陳大哥拖過來與他並排,對著他們兩人雙手合十拜了拜,口中輕輕說道,“相識一場即是緣分,我一定不會讓你們枉死。西域,我替你們去。”
說完便靜靜在白沙中挖了個大坑,將他們倆埋了。在挖沙的過程中,逍遙楚離看到了深埋的累累白骨,許多早已不成人形,他口中喃喃念著佛經,為他們一一超度。
太陽西移,霧氣漸漸散開,眼前一片明晰,遠處是茫茫的白沙延伸到天際。天上的雲層突然厚了起來,太陽紅彤彤的散發溫和的光芒,天邊的雲霞被渲染成紫色,逍遙楚離抱著琴,步伐沉穩向著太陽落下的地方走去。
他的身影在層層沙海中被拉得老長,不羈而沉穩的身影漸行漸遠,未曾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