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料廠的問題解決了,但土地局罰款的事還擱在那裏,仇父多日來依然焦灼難安。這****專門請了渠副局長吃飯,虛心向其請教辦法。渠父告訴他講,其實很簡單——國家早有政策,對農、林、牧、漁業的所得稅、營業稅及土地增值稅等等均免征和減征的。這也是為什麼土地局隻講仇父違規占地的原因。現在仇父已有了土地的承包合同,隻要去鎮上走個手續就行了;至於土地所或土地局那邊,有人問到隻講是短期租用就可以了——他的情況關鍵是有人從中做祟。仇父千恩萬謝,回頭請渠父幫忙補手續。因為有未來“親家”的這層關係,自此以後,渠父偶爾幫他打理一些人際關係,這樣接連風平浪靜了多日。
傍晚仇什剛領岫岫下樓,突聽到振聾發聵的笑聲從院內傳來,嚇得忙收住腳步。岫岫也誇張般地捂住耳朵,仇什擱窗望去——院子裏居然是渠母,緊接著便是仇母大聲而熱情地招呼,兩個人的笑聲雷鳴般脆響洪亮!仇什那心咚咚的跳,一麵猜測著渠母來做什麼,一麵聽著她那比仇母還高兩調的大嗓門兒,心中惶恐的直抽搐。又暗中慶幸地想——虧自己不打算要這種人做丈母,否則以後夫妻吵架鬥嘴這種聲鳴顯赫之人難保不成為妻子身後強有力的依勢。並且她與仇母雖然現在看起來似乎客套親熱,時間一長很有可能是一山不容二虎。他有心聽一聽她們的談話,便站在那裏不動。卻聽兩人進了房來,先聽仇母道:“他程阿姨也和我說了這意思——孩子雖然還都小,卻也終究一日比一日的大了,這不轉過年就又都長一歲——我看咱們就把他們的事定下來,至於以後啥時候結婚再商談——”渠母拍著雙掌,響亮地表示自己也是這個意思。仇什在樓上聽得真切,唬了一大跳,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拉岫岫輕輕退到樓上房間,兩眼隻剩下怔怔出神。
然而,他已感到脫身的艱難了。後天是渠芙蓉姥姥的生日,一家人晚上要去祝壽。渠芙蓉下午打電話讓仇什一起去,仇什推辭有事。遭她在電話裏罵,講老人家一年就這一次生日,讓他想辦法將事情推掉,告他講她們一家人都等他了。仇什隻得答應,仇母知道後高興地跑上街去幫他籌備禮品。仇什心下已急切,告訴自己要盡快想辦法割斷這段戀情,怨自己狠不下心。渠父用單位的車拉他們去,臨上車前芙蓉請仇什評價自己今天化的淺妝,講隨身的小鏡子忘記裝入挎包了。仇什應付說好,她嫵媚地剜他一眼,又湊到汽車門前的反光鏡處重新審視一番。渠父開車,渠母坐前排的另一側。仇什、芙蓉、渠妹坐後排。渠父隨口講他快畢業了,問他下一步的計劃——他哪裏知道仇什下一步的計劃是要和他的女兒分道揚鑣。仇什含糊應答,渠父口頭表示他可以幫他安排一下。
晚飯時仇父問仇什去了哪裏?仇母告訴他,又講她打算年前把仇什和渠芙蓉的婚事定下來。仇父搖頭講太快了吧,讓她征求一下仇什的意見。仇母皺眉搖頭,表示仇什態度一點都不積極。仇父聽仇母講後,嚴肅地分析可能是不對脾氣和口味兒,咳一下喉嚨講談戀愛這事不可勉強的。仇母不理地哼一聲道:“什麼脾氣口味?我看都是你們男人找理由逃避!老天爺造男人女人幹嘛——不就是為過日子生孩子嗎?我當媽的自然不會對兒子有外心,別的不說,兒媳婦首先就得過我這一關,窮點兒富點兒不去計較,但模樣脾氣得過得去——不是我挑剔,別人看上誇好的未必入我的眼睛,可我要是看上的絕對不失為一個好姑娘——你說人家蓉蓉怎麼樣?大眼睛、雙眼皮兒,高挑兒的個兒,長得也不錯呀!人多熱情,現在見了麵兒恨不得給我叫媽——哪點兒不招人喜歡?我都恨不能讓她住咱們家別走了!可我就不明白——水靈靈一個大姑娘他就愣燒不起來!要是換了我——恨不能早跟她睡覺去了!”
仇父幾乎從椅子上跌下來,大驚失色地環顧四周責備她胡說什麼!
仇母瞥一眼他的樣子不屑地道:“看你那樣兒,就跟你們仇家祖宗八輩兒都是從草窠裏蹦出來似的!上了大學也終究是一個孩子,不知道去為自己的人生大事做長遠的打算。他們的那點兒小心思我也懂——和誰有了點兒那個意思就學那些電視裏的一樣要求互相忠貞不二,可也不考慮考慮現實情況,真是孩子氣!他們不曉得人人都是自私的,婚姻對象也要撿好的來,哪有那麼多守節的癡氣——現在要是定下了就定下了,一熟一熱一黏糊事兒就成了,一旦有了感情你讓他們分都分不開了。你現在不抓緊給他定下來,等他回學校了指不定要等到猴年馬月了。人家水靈靈的大姑娘想要的人有的是,誰總傻等你?過了這村兒哪兒還找這店兒去?孩子不能凡事都依他自己——話又說回來了,又不是往火坑裏推他。再者說,他態度多少也有所變化——現在芙蓉打電話讓他去玩兒他不也去嗎?這就是進展,感情是靠磨出來的,擦擦蹭蹭時間一長就會磨出火花了——咱們耐住性子抵住,事兒馬上就成了!”仇父搖頭歎服,想不到兒子談婚論嫁,做母親的也隨之增添了這許多的戀愛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