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霍爾潘28歲生日,也是他相當倒黴的一天。被麵試公司的小保安一頓臭罵掃地出門;被許久不見的冤家損友擠兌挖苦;被一個胖成球的醜陋女鬼窮追不舍。不過也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除了正兒八經的工作,還有一種職業,叫降魔師;他才相信有一種非人類的生物,叫妖魔鬼怪。而此時此刻,他正蜷縮在床頭,聽著黑暗中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櫃門吱嘎作響聲,身為一個鄙視封建迷信的無神論者,竟開始考慮是否也要加入降魔師的職業水軍。
據他損友所說,降魔師又分為兩類,一類是驅魔,一類是獵魔。顧名思義,驅魔主要是驅除趕跑妖魔,達到震懾恐嚇的效果;而獵魔則比較極端,會以鬼怪為獵物,對其趕盡殺絕。降魔師絕不是一種新興的職業,古今中外有不少人從事此類營生,大都隱藏在正當職業的幌子之中,明顯點兒的比如說牧師、傳教士、道士、和尚、巫婆、術士等;而隱晦的那就多了去了,上至達官顯赫,下至小商小販,從政的、經商的、搞學術的、混娛樂圈的,任何一種現有的職業都可以被降魔師拿來當經營的幌子。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可能有個斯斯文文的大學教授,前一秒還在講台上大談唯物主義科學理論,下一秒就脫了西裝革領穿上道袍舞著桃木劍開始打怪獸了。
想著想著,霍爾潘忍不住又瞄了眼衣櫃門後冒出的黑色長發,緊接著就是一陣頭皮發麻。你說櫃子裏藏了隻女鬼,還是從後海一路跟來的,這擱在誰身上也承受不住啊。心裏又是害怕又是鬱悶,想起今天的事,那就隻有三個字——悔不該。
這天的氣溫很高,即使到了晚飯時分一股股的熱浪還是迎麵而來。霍爾潘站在熙攘的人群中狠狠吸了口煙,低聲咒罵了句,便將煙頭扔到地上踩滅,一頭紮進了人頭攢動的街巷。
哎?這氣氛不太對勁兒啊,他吸了吸鼻子,看著身邊竄流不息的人群,突然有種詭異的感覺,覺得這些個大活人那都不是真的,自己就像是隔著層玻璃看著他們,兩撥人壓根兒就不是一個世界的!
難不成這青天白日的自己做起了白日夢嗎?越想越不對勁,霍爾潘腳底一滑打了個趔趄,再一抬頭,眼前竟然莫名其妙的就出現了一家店鋪。
嗨!不就一店鋪嘛!剛想鬆口氣,突然從那扇古舊破爛的半掩木門後麵吹出來一陣陰風,直直的撲向他的麵門!這一吹不要緊,霍爾潘隻覺得原本有些恍惚的精神一下子就清醒了,直勾勾朝木門後麵望去,就見屋裏是黑咕隆咚的一片啥也看不真切,隻隱隱約約見到有一處燭火在堂內遊曳,整個一鬼宅,讓他一陣陣的頭皮發麻。
怪了,既然開了門為什麼不點燈做生意呢?霍爾潘不由得又打了個激靈,揚起脖子張望,見招牌木匾上提蒼勁有力“聊茗齋”三個毛筆大字,敢情這是個賣茶的鋪子?
這煙袋斜街兩邊有不少茶葉店,可哪家也沒有這家如此的古怪詭異啊,將氛圍營造的如此恐怖,難道是為了吸引路人的好奇心故意為之?又轉頭看了看來去匆匆的行人,根本就沒人對這家茶鋪駐足,好像除了自己壓根就沒有其他人見到這間鋪子一樣。
要說霍爾潘這人膽子不算小,關鍵是他好奇心還特別重,眼見麵前出現一如此詭異的茶葉鋪,也不管到底是怎麼回事,好歹進去看個究竟,順便就給自己那好茶的老爹捎點回去,於是推開門直接邁開大步跨過門檻,進了這間鬼氣森森的老宅。
時下正當八月中,北京可以說是伏日正中天,就算是晚上那也如九個太陽在雲裏藏著一樣,能把人燜熟了。霍爾潘怕熱,這在外麵奔波勞苦了一整天早就出了一身汗,可一進到店裏,他就感覺渾身上下原本大開的汗毛孔全都閉合了,一股陰冷之氣直直的鑽入他的身體。
“好家夥!這TM不會真是一鬼宅吧?霍爺我在鬧市遇上鬼打牆啦?”
越想越不對勁兒,為什麼這家晚上不亮燈,為什麼沒有一個人進來?難道說除了自己誰也沒有看到這家店?難道說這根本就是一陰間的鬼宅!這麼倒黴讓他給撞上啦!
“吱~嘎~”隻聽一聲毛骨悚然的硬物摩擦聲,伴著空曠的腳步,那團鬼火向霍爾潘飄了過來。他大叫一聲,撲通一下就跪倒在地。
“哎呦媽呀!好漢饒命!霍爾潘不知好歹!今日多有冒犯硬闖了鬼爺爺的地盤!我上有八十老母供奉,下有三歲嬰孩待哺,請各路神明念我一片孝心放小人一條活路吧!”
霍爾潘一口氣說完差點沒嗆到,胳膊舉過頭頂不斷搓手膜拜。等最後一個字落之後,霎時間四周靜得可怕,似乎連門外熙攘人群的嘈雜聲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霍爾潘更是嚇得連尿都快憋不住了,緊閉雙眼不敢抬頭,就等著命喪鬼爪了。
噗嗤!
頭頂突然傳來一聲明顯是憋不住的笑,雖然不大,卻清晰的很。可他還是不敢睜眼,哆哆嗦嗦的跪在原地。媽呀這還得了?鬼在你頭上笑呢!那笑得多猙獰可怕?隻怕是下一刻就張大嘴把自己生吞活剝了!
“行啦!別跪了!你這慫包!還不快看你鬼爺爺我是誰?”
霍爾潘一聽這王八羔子竟然敢嘲笑他?還說的是人話,士可殺不可辱啊,他霍爺也是個響當當的漢子,怎麼可能被個鬼看扁!心裏一怒,當下也不怕了,站起來抬頭挺胸猛地一睜眼。
“我靠!你TM怎麼也被鬼抓來了?”
霍爾潘這下比見了鬼還驚訝,眼前的不是什麼鬼爺爺,倒是一鬼孫子,他的大學同學,還是一燒香拜黃紙的兄弟兼損友——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