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你?”

孟沅問,沒有回頭。

程奕也沒有回頭,他隻是停下腳步,兩個人就這麼背朝對方站著,相隔不過半米。

“因為,你不會讓他死。”

孟沅握緊拳頭,而後,又鬆開,“那你就會讓他死麼?”

“你覺得呢?既然有第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難道不是嗎?或者你不妨試試看,看我會不會讓他死。”

程奕的語氣似乎很愉悅,可神情卻一絲笑容也沒有,冷峻淡漠得就像最牢固的堅冰,而這句話說出來,自舌尖一路到達心髒深處,也是冰冷的。

孟沅的心一點點往下沉,“你果然……嗬嗬!可笑我還以為——”

仿佛再也說不下去,他自嘲般搖了搖頭,低低笑了兩聲。

程奕皺眉,微微眯起的眼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卻很快就隱沒殆盡了,他抬手整了整領帶,大步朝與住院部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等你的答複。”

到最後,程奕也隻扔下這樣一句。

四十八小時很短,已經過去了四分之一。

從下午兩點醫生給出那個論斷,到現在正是淩晨兩點。孟沅坐在電腦前,不停閃爍的屏幕上,電子郵箱又開始彈出容量不足的提示框,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出現這樣的提示,也不知他究竟發出了或者看過了多少封電子郵件。

孟沅隻是全神貫注盯著電腦,右手已經基本失去知覺了,他便換左手掌控鼠標,一封封郵件點開了又關上,一個個網頁也點開了再關上……

突然,電腦信號燈亮了,傳來持續的滴滴聲,孟沅一個激靈忙接通網絡電話,是他的好友,也是上次訂單事件中,幫他找出最重要的那個神秘化合物的人。

“怎麼樣?”

孟沅緊張得手心都在冒汗。

然後就是兩分鍾短暫的通話時間,孟沅一直沒再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聽到後來,他木然地靠向椅子,像是胸口一直繃緊的那根弦終於逐漸鬆弛,渾身的脫力感如潮水般向他湧過來,恍惚眼前已是一片黑暗。

時間真的太短了,即便是有合適的人選,要在預約之後趕到c城也根本來不及。更何況,無論是多麼優秀的醫生,若是新接手一個病人,必定是需要重新診斷病情,才能確定治療方案的。

“我知道了……辛苦了,謝謝你……”

電話那邊的友人聽出他語氣不對,還想再勸慰幾句,孟沅卻已經將耳機扯落,從椅子上坐起來。

腳步略有些不穩,眼前的書架、桌子、電腦都在旋轉,孟沅猛力搖了搖頭,突然他感覺像是絆到什麼東西,踉蹌幾步差點兒就在自家書房裏摔了一跤。

低頭看去,小白蹲在他腳邊,一雙大眼睛直勾勾仰望著他。

孟沅剛蹲下身,小白就伸出兩隻前爪扒住他小腿,將軟軟的腦袋耷拉在他膝蓋上,小心翼翼地親昵磨蹭。

“喵~”

索性就席地而坐,孟沅將小白抱進懷裏,用食指騷弄它熱乎乎的下巴,小白舒服地伸長脖子,然後,孟沅就看見那上麵掛著的兩隻精致的小鈴鐺。

用紅線穿起的小鈴鐺,在他溫柔而緩慢地撫觸下,輕輕、輕輕地響……

“孟沅,這鈴鐺看起來挺有意思的,是你從國外買的?”

“啊,是啊!哈哈,這可是象征友誼天長地久的鈴鐺呢,喏,一個給你,一個就給我囉!”

“謝謝!嗯……不過這該怎麼戴啊?而且如果總出聲的話,戴著會不會挺奇怪的?我想想……”

“隨便怎麼戴都行,要不要我給你找根繩子穿起來,做成手鏈或者是項鏈?嘿嘿~偷小白的毛線來用用你覺怎麼樣?”

“毛線……?啊!有了!”

於是,這兩個象征“純潔友誼”的鈴鐺,就這樣被係在一起,掛在了無辜小白的脖子上。小白起初很不願意,總是拿爪子不住扒拉,而那個人就不厭其煩地跟在它後麵,一邊安撫一邊試圖轉移它注意力。

那時候,孟沅在廚房裏烹飪最新研究的愛心午餐,聽見外麵傳來一陣接一陣貓咪的“慘叫”,以及那個人掩不住喜悅的笑聲。他聽著聽著,便不由自主將抽油煙機調到最低檔。因為這樣,既可以讓他更清楚地聽見外麵,又不至於將自己的心思坦誠得太過明顯。

小心嗬護,小心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