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蘇於溪驚喜地坐直身子,頓了頓,又問,“那你呢?”

“我?”

程奕隨意般笑了笑,放下咖啡杯,狀若正經地輕咳一聲,“我對自己的自控力向來沒有信心,若是萬一‘情不自禁’,讓你母親看出我們的關係,你不介意麼?”

“你……”

蘇於溪瞪他一眼,耳根卻禁不住微微有些發熱,偏生程奕這時候站起身,跟他擠進同一個沙發裏,還有意無意低頭咬他耳朵。蘇於溪第一反應就是癢得不行,下意識眯起一隻眼,邊躲閃邊使勁兒推他。

“別鬧!”

他不好意思地說,佯作發怒的聲音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這種天然的反應純粹就是一張白紙,程奕是風月場上的高手,挑逗起蘇於溪這樣的白紙來遊刃有餘,但很快地這原本是玩笑的動作就逐漸變了味道。

蘇於溪本來沒程奕那麼多別的心思,隻當他是鬧著玩兒,所以過了一會兒也僅僅就是有些氣喘籲籲而已。但程奕明顯就不那麼好受了,他一個把持不住,半帶懲罰性地俯身壓住蘇於溪,正想低頭吻他。

突然,有什麼地方好像不大對勁。

程奕抬頭,微微眯起眼,遠遠望向窗外。

趁這機會蘇於溪立即靈活地從沙發邊緣滑下去,成功掙脫了程奕束縛,眨眼功夫就站到他對麵,兩人之間隔了一條長沙發。

程奕此時已經收回目光,但他並沒看蘇於溪,而是微垂下眼兀自沉思,麵色有些陰晴不定。

蘇於溪臉上笑容一滯,程奕這神情,怎麼像是突然就不高興了?難道他的舉動又惹惱了他?程奕這人總是容易患得患失,脾氣也時好時壞的,蘇於溪已經很習慣了。

暗暗歎了口氣,他走上前問,“怎麼了?”

程奕聽到這句問話,抬頭看見蘇於溪,鬼使神差地,他又一次望一眼那扇窗外。

蘇於溪於是也順著他目光看了過去,窗外陽光格外燦爛,微風吹動婆娑樹影,經由透明玻璃折射上木質窗欞,灑下星星點點大小錯落的光斑,蘇於溪看著看著,不覺有些出神。

程奕卻突然站起身,走到蘇於溪跟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正好站在了那扇窗和蘇於溪之間,高大的身影擋住了他的視線。

“我沒事。”

程奕淡淡回答一句,卻見蘇於溪隱約怔忪的神情,他微低下頭,用嘴唇親昵地貼了貼他鼻尖。

“上樓去吧。”

他說,語調溫和得不可思議。

蘇於溪皺起鼻子,抬手摸了摸鼻尖,“好。”

程奕送蘇於溪回到臥室,看他像個聽話懂事的孩子一樣,乖乖躺**,照他的吩咐吞下那些連名字都不清楚的藥片,然後縮進被子裏,目送他離開,溫柔而調皮地對他微微一笑。

在看著他的時候,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裏,隻有滿懷信賴。

程奕心中忽如牛毛針紮,某種尖細卻切實的疼痛密密侵襲上他肺腑之間每一個角落,移不走,壓不過,也撫不平。

輕輕帶上門,程奕在門前默立良久,而後終於快步轉身走下樓梯。

這幢院子最外麵的大鐵門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打開過了,前幾天海邊刮大風,鐵門的鎖上積累了一層碎沙,摸上去微微有些濕潤。

伸手拂去那層沙子,露出圓形的鎖孔,程奕腦中突然莫名蹦出一個想法,他想著要是這鎖裏生鏽了的話,會不會就打不開了?

然而,鑰匙順利插進鎖孔,毫不費力輕輕一轉,哢嗒一聲門開了。他的手根本也沒有動,海風便搶先一步,將門悠悠緩緩地推開。

不出所料,門外站著一個人。

“程奕。”

這個人目光沉著,神情冷靜,連語氣也平淡到絲毫聽不出任何波瀾起伏,就像曆經完美打磨的寶劍,已經懂得如何藏鋒納刃,已經不再是他印象中那個大大咧咧無所顧忌的家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