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清朝滅亡,就是因為取消了科舉製度” (1)(1 / 2)

廢止科舉無異於廢封建開阡陌。

1905年9月2日,如往常一樣平靜,卻是一個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日子,這一天,清廷發出上諭,“自丙午科為始,所有鄉會試一律停止,各省歲、科考試,亦即停止”。中國曆史上延續了1300年的科舉製度,突然壽終正寢。

對於廢止科舉,其實也沒有如此“突然”,而是曆經地方大臣的勸奏,各級考試都不得用八股文程式,一律改用策論,到遞減進士及第名額,以至立停科舉考試的漸變過程,絕非一日之功。

早在1901年3月,兩廣總督陶模就率先提出“廢科目以興學校”的主張。此後,不斷有大臣上奏言廢止事。最後,在1905年9月,張之洞、袁世凱、趙爾巽、周馥,岑春煊、端方等將軍、督撫會銜上奏,要求立即停開科舉,他們說:“科舉不停,學校不廣,士心既莫能堅定,民智複無由大開,求其進化日新也難矣。”清政府響應要求,發出上述諭令,從1906年開始廢止科舉製。

詔令一出,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士人多麼的悲天搶地,所謂“心若死灰,看見眼前一切,均屬空虛……”畢竟是少數。這是因為,一方麵,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關於廢止科舉一事,除了官方大言廢止之必要外,在知識界,也有過不少呼聲。康有為就認為,“中國之割地敗兵也,非他為之,而八股致之也”。提出變通科舉、興辦新學、徐廢科舉的主張。嚴複則認為,中國不變法則亡國,而不廢八股又不能變法。梁啟超說得更清楚:“變法之本,在育人才;人才之興,在開學校;學校之立,在變科舉;而一切要其大成,在變官製。”可見,對於廢止科舉,多年來都有提及,讀書人早有心理準備,隻是哪一天宣傳的問題。

另一方麵,清政府預料到突然廢止,會讓士人產生過激反應,為維穩需要,出台了一些過渡性措施。一個是“使取士仍歸學堂之中,學堂不蹈科舉之弊”,“除學堂實係畢業者屆期奏請考試外,其餘則專取已經畢業之簡易科師範生,予以舉人、進士出身”。為了照顧舊士子的情緒,采取了“老人老辦法,新人新辦法”,“十年三科之內,各省優貢照舊舉行。己酉科拔貢亦照舊辦理,皆仍於舊學生員中考取”,而對於已經進入了新式學堂者,不準入試。

再一個是過渡期實行獎勵出身製。強調“學堂本古學校之製,其獎勵出身亦與科舉無異”。新式學堂各級畢業生要參加相應的考試,及格者照樣授予出身。對於留學歸國者,也專設專門考試,授予出身,滿足人們對功名的渴求。這些過渡性的安置措施讓士人的反對意見減少很多。

相反,對廢止科舉的讚美之聲不少。上海維新派的《時報》發文,盛讚“革千年沉痼之積弊,新四海臣民之視聽,驅天下人士使各奮其精神才力,鹹出於有用之途,所以作人才而興中國者,其在斯乎”。1906年2月12日,英國《泰晤士報》發表了一篇題為《中國人的中國》,更是用誇讚的口吻說,“中國能夠不激起任何騷動便廢除了經曆那麼久的科舉製度,中國就能實現無論多麼激烈的變革”。這種評價不能不說是較為中肯的,科舉在中國的影響實在是太根深蒂固了。

或許,身在其中的當時之人,並不能明了這件事的曆史意義何在,隻是覺得科舉廢止是一件大事,大到什麼程度,對國家社會前途有何影響,並不十分清楚。外國傳教士林樂知對此有十分清醒的認識,廢止科舉令下不久,他在《萬國公報》發表評論說:“停廢科舉一事,直取漢唐以後腐敗全國之根株,而一朝斷絕之,其影響之大,於將來中國前途當有可驚可駭之奇效。”

而中國的學者,比如認為中國不變法則亡國,而不廢八股又不能變法的嚴複,於1916年,在《論教育與國家之關係》裏感歎說,廢止科舉“乃吾國數千年莫大之舉動,言其重要,直無異古者之廢封建,開阡陌”。因此,當時的平靜或微波並不能消解這一事件的曆史作用和意義。科舉的廢止所產生的影響是深廣的,對社會結構、政治製度、文化傳統都是摧毀性的影響,“它標誌著一個時代的結束與另一個時代的開始。其劃時代的重要性甚至超過辛亥革命”。

有多大的作用力,往往就會有多大的反作用力。我們說科舉的廢止對中國現代社會有如此大的作用和影響,那麼一定是因為科舉製度對中國傳統社會有巨大的作用和影響。什麼作用和影響呢?梁啟超曾經從四個方麵對科舉的曆史作用做過公正評價。一、科舉使帝製政權充滿活力,能夠不斷地從社會精英中吸取統治人才;二、促進社會中官民階層的流動,使社會充滿活力;三、使儒家思想與價值或意識形態製度化一體化;四、使個人有出路,社會穩定。這四條,無一條不是極為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