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張敞要修理黃霸,可能就有人要想,張敞到底搞啥陰謀。千萬別把口水噴錯人了,別忘了張敞是什麼人,一個連皇帝、黑社會和緋聞都不怕的人,還有他不敢作敢當的事嗎?說張敞搞陰謀,那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是有眼不識泰山,那是門縫裏看人。
君不知,在張敞的人生哲學裏,沒有陰謀,隻有陽謀。他要做的事,都是經得住陽光考驗的。
張敞行動了,他愛上了養鳥。張敞養的鳥,不是金絲雀,不是小黃鸝,而是鶡雀。鶡雀,出產於羌中,長安少見。張敞養的不是一兩隻,而是一群,不是圈在籠裏養,而是放在地上養。
很快的,你就明白,張敞為啥要把這稀有鶡雀不圈著養了。
鶡雀是長翅膀的,你把它們放地上養,它們會跳到樹上,跳到樹上,還會躍上屋頂,躍上屋頂,還會飛到別人家去,更有可能,還會被人抓住,一去不回。但是,張敞沒有絲毫擔憂,天要下雨,鳥要飛走,那就隨它們去吧。
有一天,張敞的鶡雀全不見了。有人告訴張敞,他家的鶡雀出現在丞相府的屋頂上。張敞一聽,就笑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有人就要中計了。
果然,真的中計了。中計的人,就是丞相黃霸。首先,落在丞相府上的鶡雀,引起了別人注意,於是急告黃霸。接著,黃霸帶人來看,瞧了半天,隻見黃霸驚呼一聲:“那不是神雀嗎?”
於是,就發生了之前的一幕。黃霸連忙上書,告訴劉病已:丞相府飛來一群神雀,那是地地道道的祥瑞啊。
長安有祥瑞,劉病已當然是高興的。但是,黃霸還沒高興兩天,劉病已就收到了一封奏書。奏書很長,引古論今,這當然是張敞的風格。劉病已看完奏書,馬上把黃霸召來,黃霸一看,當場就傻了。
張敞在奏書裏,是這樣說的:飛到丞相府上的,不是什麼神雀,而是他府上養的鶡雀。都是雀,可一字之差,謬之千裏啊。
接著,隻見張敞在奏書裏借題發揮,痛罵黃霸。張敞不像街道婦人,張口即吐髒字,他是文化人,罵得很委婉,也很痛快。
張敞奏書裏寫的,意思大約如下:幾乎全長安的人,都知道我在養鶡雀。沒想到鶡雀不小心落到丞相府上,黃丞相卻把它們當成神雀向皇上邀功,這實在不該啊。在這裏,我得聲明,我不是要跟黃霸抬杠,我隻是想借此事,引起皇上及諸位高官注意,所謂政績是腳踏實地幹出來的,不是靠抓幾隻鳳凰和神雀吹出來的,身為丞相,要知道什麼是主要,什麼是次要。所以,祥瑞之風不可長,長此以往,後果很嚴重啊。
好不容易盼來幾隻神雀,以為可以借它們吹吹牛,改善一下丞相形象。沒想到,那幾隻臭東西,竟然是假的,還被人擺了一道,什麼世道啊。
黃霸看著看著,臉上好像有一團火在燒,連撞牆的心都有了。這還不算啥,如果他提前知道劉病已將怎麼處理這事,他當時恐怕連鑽地洞死在地下的心都有了呢。
劉病已認為,黃霸的笑話鬧大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張敞說得很在理。如果天下人都學黃霸,隨便逮幾隻鳥就忽悠,說那是天降祥瑞,那以後大家都忙著抓鳥去了,工作還要不要做呢?
於是,劉病已把張敞的奏書,交給宮廷有關部門,命令他們,隻要地方太守到長安接受考查,先把張敞揭黃霸老底的奏書念過一遍,以此為警示。
這就叫,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一張老臉,辛辛苦苦幾十年,一朝丟得精精光光,鬱悶啊。
黃霸的好日子,似乎走到頭了。張敞呢?事實上,他也沒好到哪裏去,已經有人在前麵,給他挖了一個大大的坑,等著他掉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