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劉太醫久久的不說話,我知道他正在在心裏權衡著輕重,我微微一笑,又緊跟一句道,"皇上命劉大人好生為我調養身體,隻是如今我身上的毒這樣凶險,瞧著是排除了,其實卻已經留了病根兒也不一定,唉,隻是這樣一來,倒也省了那些人的心了,左右我的身子已經不濟事了,她們隻等著我自己個的斷了氣就好,不用再費什麼心了。"
我這話說得赤~裸明白又無奈,他卻是極聰明的人,一聽就懂了我的意思,於是道,"小主放心,臣一定盡心為小主調治,務必讓小主的身子不會落下病根來。"
見他懂了我的意思,我這才放心,命琥珀,"送劉太醫出去罷。"
琥珀一直在邊上伺候著,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出我話裏的蹊蹺來,她取了那匣子,也不管劉太醫嘴裏的推辭是不是真心話,徑直放進了他的藥箱裏,這才伸手示意,"劉大人請。"
等劉太醫走了,我才擺手命珍珠,"傳轎。"
傳來的轎子卻不是低位宮妃所乘的青布小轎,換成了四人抬的水藍色裹錦鸞轎,領頭的太監恭敬的回,"皇上道小主身子還沒有好,怕吹了風,特意命奴才們備這樣厚實的大轎子來伺候。"
我微微點頭,扶著珍珠的手慢慢的坐了進去,轎簾垂下的刹那,我又看了一眼落霞殿,午後的陽光照在它屋頂的琉璃瓦上,不乏富貴輝煌,地方是好地方,隻是在這裏住著時,卻著實令人壓抑。
就仿佛這轎子,其實同樣不過是遮風擋雨外加代步的東西,大點兒小點兒原本也並沒有什麼,隻是,為什麼我坐進這一台轎子裏後,我心裏就是覺得順暢許多呢?
我想,這其實和屋子轎子都沒有關係,有關係的,是使用它們的人的心吧?
轎簾放下,我臉上的神色亦隨之慢慢的收起,喜還是怒,又或者是哀,我終於可以任意的展現,暫時不必辛苦偽裝了。
才進清柳苑,我就被滿屋子裏堆著的禮品嚇住,琥珀道,"昨兒晚上皇上下了旨後,各位主子娘娘們聽說了,今兒一早就都將賀禮送到了這裏。"
我怔了怔後,這才歎了一聲,"將它們造上冊子收好了,過個三五天尋個由頭每人回一份過去。"
清柳苑比落霞殿大且寬暢,屋子左邊是連接胭脂河的一條小池子,裏麵尚有殘荷的枝葉,顯然裏麵是種了荷花的,岸上是一片片的垂柳,院裏屋前的將清柳苑圍住,由於靠近禦花園了,周圍並沒有其他的屋宇樓閣,清柳苑的視線光照都顯色無比的開闊透亮,人住在裏麵,隻覺得呼口氣,也比壓抑在飛霞殿後的落霞殿來得暢快輕鬆許多。
蓖麻籽的毒雖然不是什麼見血封喉的厲害東西,可是到底傷了身子,好在清柳苑裏已收拾妥當了,我進屋時,殿中暖炕燒得正暖,屋角又一邊放了一盆銀炭,暖氣融融的直撲人的臉,珍珠笑道,"這個屋子從外麵瞧著無花無草的隻有樹,確實冷清,可是站到屋子裏來時,才覺得這個地方寬敞透亮又幹淨,真真是好,嗯,小主,皇上可真是疼您呢。"
她哪裏知道,清柳苑其實是我費了心向皇上懇求得來的,我也不說明,軟軟的躺在暖炕上,淡淡道,"是麼。"
說話間,琥珀掀了簾子進了屋,俯在我耳邊輕聲道,"回小主,奴婢才帶著小喜子兩個將屋子前後所有的東西,全都察看仔細了,並沒有什麼不妥的東西,小主請放心。"
我這才笑了起來,向她點頭,"你做事我都是放心的,"想了想,我又問,"永巷那邊怎麼安排了。"
琥珀道,"奴婢昨兒晚上就辦妥了,讓小喜子將那厚實暖和的被褥送了幾床過去,嗯,為防著被那邊的下作奴才們背地裏挪占了,奴婢選的都是布料極差的那種,又用剪子絞了幾個洞,衣服也是奴婢不穿的舊棉布衣服,嗯,隻希望韋小主能明白咱們的苦心,不以為是咱們吝嗇刻薄了她才好。"
我微微合上眼睛,"過幾天這邊事兒差不多了,你晚上再去一次,親口跟她解釋了,她如今正是鑽牛角尖的時候,不定會想到哪兒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