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時,如昭儀才仿佛有些回過了味來,她不再罵雪梅,轉而看著皇後冷笑道,"今天這一局,想來有人已經布置很久了吧!"
皇後端起小宮女兒新換上的茶抿了一口,才道,"這世上有句話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還有一句話叫做: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話雖淺白,道理卻硬正,是不是局且先別說罷。"
如昭儀已經平靜下來,她環視殿內眾妃,神情倨傲的道,"這個道理果然又硬又正,有皇後娘娘這樣的話,嬪妾就放心了。"
這是我第一次聽見如昭儀在皇後麵前自稱嬪妾,措辭雖然謙卑,然而語氣裏的倨傲不恭更甚從前,隻見她一把甩開抱扯著她的眾宮女的手,慢慢的來到雪梅跟前,俯身輕蔑的道,"別以為是攀上高枝兒了就可以不將我放在眼裏,你很快就會知道,背棄誣蔑自己主子的後果是什麼?"
雪梅身子打著顫,然而她卻依舊挺一挺腰,無畏的迎上如昭儀的眼,眼裏滿滿分明全是恨意,她咬著牙一字一句的道,"昭儀娘娘請放心,您的手段奴婢一刻也不敢忘,雪杏的死是奴婢們的鏡子呢!"
如昭儀的臉色陰狠得嚇人,她死死的對著雪梅點頭,"不錯,真不錯,我竟沒想到你這樣有出息了,"說完,她轉身向皇後笑道,"我隻不知道,我宮裏有出息的奴才還有哪些的?"
皇後將身子靠進厚厚的錦墊裏,不再理如昭儀,如昭儀目光在殿內來回梭動著,最後落在我的身上。我自從搬離落霞殿後,連番的中毒又連番的被皇上晉封,在宮中的地位今非昔比,她雖依舊在我之上,也到底不敢再向以前那樣對我,加上我又刻意的避著她,一時間,我和她居然已很久沒有麵對過了。
此時間她突然又將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往日的陰影還在,頓覺頭皮一緊,背上就涼了起來,好在她隻是對著我冷笑一聲,就將頭轉了過去,依舊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再不說話。
她這樣的鎮定,倒令殿內眾妃有些坐不住,大家麵麵相覷,就有人私下裏悄悄議論起來,皇後雖聽著,卻不製止,任由大家去。
我冷眼看著眼前一切,心裏仔細努力的想著這裏麵的端倪蹊蹺,一時又想到之前聽來的各種傳聞,隻覺得裏麵透著太多的不可思議,要說皇上是因為我而冷落貞妃,別人信,我自己卻隻能當笑話聽,我在皇上心裏不過隻是一個識時務的聰明女人,如此而已,為我去冷落一個受寵已久的正二品妃,怎麼可能?
既不是因為我,那麼,又是因為的什麼呢?
而皇後是因為貞妃的浮沉而浮沉,這卻是一定的,對於皇後迫不及待的將矛頭直指陳家姐妹,我絲毫不覺得奇怪,我奇怪的是,怎麼如昭儀此時還這樣冷靜,以我對她的了解,她絕不會是天真的以為今時今日還是往年,她姐姐的牙早已被除夕夜那場毒給拔了,這一點,按理說她該比我們更明白才是!
殿內安靜下來,大家都在等著玉哥兒回轉,而我卻在心裏暗自思忖,想著紫雲宮裏會有幾個奴才肯為雪杏之死大膽出頭的!
看著皇後淡然從容的樣子,我很難不去懷疑,皇後沒有在背後做過什麼準備?
很快的,就見玉哥兒一手捧著隻笑匣子,帶著幾個在紫雲宮裏當差的宮人回來了。
大家的眼神都落在她手裏的那隻匣子上麵,玉哥兒將那匣子放在皇後跟前,回道,"回娘娘,奴婢在昭儀娘娘寢殿裏的多寶格架子上,找到了這個。"
雪梅叫道,"對,就是這個匣子,那個符咒就是放在這個匣子裏麵的。"
皇後點點頭,玉哥兒將匣子打開,將一張畫滿了各種圖案符號的黃裱紙取出來展示在皇後麵前,隻聽殿內有著低低的吸氣聲,我心裏也是一顫,轉頭看向如昭儀時,就見如昭儀的臉上滿是風雨欲來的陰沉,然而對這件事,我其實是很奇怪的,因為這裏麵有很大的一個破綻,那就是雪梅說,這兩張符咒,是如昭儀的母親帶進宮來的?
如果這是真的,那如昭儀的母親為什麼要這麼做,貞妃和如昭儀是親姐妹啊,不都是她的女兒麼,幫著這個女兒害另外一個,她不是瘋了吧?
可若說這是假的,那雪梅為什麼要說一個明顯有破綻的謊?而皇後分明也信了的樣子,皇後再怎麼要扳倒陳家姐妹,也不至於如此糊塗蠢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