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嬤嬤明顯的激動起來,一骨碌站起,"真,真的麼?"
她就跪了下來,"奴婢多謝主子的大恩大德,隻要能找到奴婢的親人,奴婢來世給主子當牛做馬了。"
真不明白為什麼報恩就一定得給人當牛做馬,青綾是這樣,王嬤嬤也是這樣,我隻覺得乏味,臉上卻半點不露,隻叫青綾扶了起來,"找得到找不到還是兩說呢,嬤嬤這時候就謝我,倒叫我惶恐了。"
王嬤嬤就又是一陣的阿諛,又說了幾句話後,我就麵露乏色,隻等著順著我的臉色告退,然而她卻沒有走的意思,臉上欲言又止,顯然還有什麼話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我失去了耐心,於是向青綾使了個眼色,青綾就向她道,"嬤嬤若要有事,就請說出來罷,主子跟前又什麼不能說的呢?"
王嬤嬤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向我道,"要說主子這樣忙,奴婢是不該來勞煩主子的,然而又想著以後要更好的為主子當差,是以這句話……嘿嘿……就不得不說了。"
我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努力放平了語氣,道,"你說罷。"
"是,"她就眉開眼笑起來,"前些天,外園的當頭姑姑得了病,被送出去了,奴婢就想著,奴婢在那邊園子裏當差,雖然人脈都熟,可到底還在人底下,這……這既然那個位置空出來了,不如……嘿嘿……不如主子就命人去內務府吩咐一聲,將這個缺兒賞了奴婢罷。"
我兩眼漸漸眯起,看著她久久不說一句話,她慢慢就低下頭去,呐呐的道,"若……若主子為難,也就……也就罷了,奴婢隻是想著,若外園那邊全在奴婢手上了,以後再為主子辦事,也就利索多了。"
青綾看看她,又看看我,輕聲叫道,"主子。"
我臉色一轉,就笑了起來,點頭道,"嬤嬤思慮的是,隻是皇上跟前我從來沒有提過半點分外的要求,內務府那邊也沒有打過交道,嬤嬤倒先說說,那內務府的總管是個什麼性情呢?"
王嬤嬤見我這樣說,頓時就歡喜起來,"內務府總管是皇上親派的,為人明裏公正勤懇,實則極愛財的,又八麵玲瓏最會看主子娘娘們的臉色,主子這樣的身份,要他做什麼,他定是不敢不應的。"
我就放了心的樣子,"既是這樣的人,少不得要收來我用一用。"
王嬤嬤歡歡喜喜的,就要告退,我喚住她,"等等。"
"主子還有吩咐麼?"
我卻又隻靠著錦墊默默坐著,王嬤嬤和青綾吃不準我要說什麼,在一邊靜靜等著,我輕聲歎一口氣,終於還是問了出來,"我進宮前,聽人提起皇上時,都說……都說他是一位……不怎麼仁和的皇帝,可是進宮這麼久,他,他分明並不是這個樣子啊?"
王嬤嬤見我憋了半天居然隻是問這個,就笑道,"皇上性情向來不是咱們這些個做奴婢的人能猜得到的,隻是要說他不仁和,卻是白瞎了眼胡說的,普天之下,誰不知道咱們皇上英明神武,最是有德的。"
我看了她一眼,心知她沒有說真話,隻是卻吃不準她是不敢說,還是不願意告訴我,想了想,還是擺了擺手,"你去罷,外園的事,我會替你周旋,成不成,隻看你的造化了。"
她歡天喜地的磕頭謝了恩,這才告了退。青綾將窗格子挑開了些,隻看著她遠遠的出了門了,才回頭向我道,"主子,她走了。"
她話音一落,我抓起炕邊小幾上的茶碗就摔了出去,咬牙罵道,"這個老豬狗,居然敢指使起我來?"
茶碗在地上碎成一片,青綾卻像是沒有看見的,過來拿帕子邊擦拭我手上濺到的茶漬,邊輕聲道,"也不怪主子生氣,不過是讓她傳個信出去,金子銀子的不知道賞了她多少,居然就這樣貪心不足起來,連主子都敢指使了,"說到這兒,她的語氣又一轉,"主子息怒,隻是也要先忍一忍,待奴婢能尋到向揚州傳信的人,立刻就用不到她了。"
說著話,她將放在小幾上的信遞到我手裏,"主子快瞧瞧信上說的什麼罷。"
想是見我這次的信不再是一張白紙了,龔老爺這一次的回信亦簡單明了,前頭說著合家安康令我勿念,後麵用極隱晦的方式說著雲霧和娘都很好,然後到了最後時,就聽他說,揚州離京太遠,若能被皇上調進京城效命任職,一來他能更好的報效國家,二來,家人來到京城後,一但我進位三品,就可以每月接了母親進宮一見了,如此一慰親情牽掛之苦,豈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