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依舊是杜衡的香氣,將我緊緊的籠罩進去,他的聲音那麼的柔,一聲一聲,我一時也不再想著羞,反手抱住他的頸子,亦是輕聲的,"皇上,為了玄武朝的基業,為了天下百姓,臣妾不管經受什麼,都無怨無悔!"
我執意不肯說是為了他,就好像這樣才能讓自己的死轟轟烈烈大義凜然些,
他的唇點在我的額頭上,喃喃的道,"好在,她活不過這幾日了,她活不過了。"
突然,他又笑了起來,向我道,"雲霧,你還沒洗好麼,朕來幫你。"
我頓時慌了,"皇上,萬萬不可,皇上還是出去等臣妾罷……。"
可是我的話,卻在對上他的眸子時,而停住了,他臉上雖是笑著,然而眼裏分明全是滿滿的不舍和,和一種我看不懂的什麼,我眨一眨眼,也就笑了起來,道,"好吧,既是皇上旨意,臣妾不敢違背。"
說完,我微笑著合上雙眼,他的手指輕輕的滑下來,在水中撫過我的肌膚,水溫熱,他的手卻冰涼,就那麼一下一下,一下一下,笨拙而又認真的仔細著,我的心隨著他的手一點一點的顫動,終於,我眼角有水一樣的東西滑下,我對自己說,或許,這也就夠了,夠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仿佛是很久,他終於拉我起身,直接用小薄毯裹了我抱出浴房,青綾紅綾姐妹正不安的在門口等著,見我們出來,忙跟上來要伺候,我卻拉一拉慕如風的袖子,在他耳邊輕笑道,"皇上還記得去年底,您第一次進落霞殿的情景麼?"
他隻"嗯"了一聲。
我將頭靠在他的胸口,低低的道,"那時,臣妾以為自己定是要死了的。"
他正抱著我的手臂分明一僵,又"嗯"了一聲。
"臣妾怕自己獲罪時,會連累她們,於是就故意找茬子攆了她們,誰知,竟就被她們遇見了皇上,如今想來,真是臣妾的造化呢,"我在他懷裏吃吃輕笑,仿佛是在說一件極好玩的事兒,"皇上明白臣妾想說什麼麼?。"
他又隻是"嗯"了一聲,聲音卻啞了一聲,我知道他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也就不再說話,此時慕如風已經抱著我進了內殿,隻見貴妃榻上,是青綾為我挑揀出來的衣服,滿滿的放了一榻,青綾問我道,"主子,您瞧這衣服哪一件好?"
慕如風卻擺手命她們出去,他親自去挑選了一套月牙白的衣服,來親手為我穿上,又拿象牙梳子笨拙的來為我梳發,我本要壓著他的手不讓他來,他卻一句話不說,隻拿眼神對向我,我和他對看著,終於,還是放開了手!
"一梳白發齊眉,二梳子孫滿堂……"
他輕聲的念,我才幹的淚嘩的又下,慕如風,你念這個是什麼意思,你念這個,是什麼意思!
他的手停住,手指繞過來,輕輕的拭去我的淚,"雲霧,待朕穩固了天下,朕,朕一定封你為後!"
他的聲音溫柔,分明帶著蠱惑,"到那時,朕的皇子皇女,都會叫你嫡母,朕龍馭賓天之後,也隻跟你合葬。"
銅鏡裏,我仿佛暗夜的曇花,極絢麗的笑,"若得如此,就是臣妾的造化了!"
我其實很想說我會含笑九泉,隻是這樣的話到底刺心,我還是說不出口。可是慕如風,你的這些話實在好聽,好聽到我明知道它們都是假的,我也情願去相信它。
是的,他的意思我真的是明白的,他隻是在安慰我,又或者說是在穩住我,他說的封我為後,是天下安定大權盡歸他手之後,可是那時我已死了,就算是封,也不過是個諡號,他說跟我合葬,嗬嗬,這確好,那時偌大的地宮裏隻有我和他,無人爭寵,無人算計,實在是好!
隻是這一切,他不明說,我也不去點破,但是我想,我的家人以及青綾姐妹,他應該能夠保護好的罷!
慕如風在清柳苑裏纏纏綿綿,隻呆到了傍晚才去了,夜色一點一點的降,我命青綾將我散落的長發挽了起來,插上那枝玉步搖,青綾還要給我簪花時,被我製止了,"這樣很好。"
青綾卻突然將梳子一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道,"主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您就跟奴婢說一聲兒罷,您這樣自己硬熬著,奴婢瞧著揪心啊。"
我想了想,就點頭道,"我還真的有事要交代你,你起來。"
青綾顧不得抹淚,慌忙爬起來,我指著床後的櫥櫃道,"那裏麵有兩個包袱和一個小箱子,你將它們收好了,包袱裏麵的東西是給你和紅綾的,包袱裏還有一封信,你以後和紅綾出宮了,就按著信上的地址去揚州,將那個小箱子交給我母親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