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害怕,我害怕貞妃的遭遇落到我的身上來,我怕我的孩子會和貞妃的孩子一樣,不等到人世間看一眼這花花世界,就被無數雙如釘子般紮在我身上的目光給刺死,從我傳出有孕以來,宮中不知多少妃嬪過來探望,都被慕如風一道口諭擋回去了,口諭傳出道:為讓梅貴嬪安心養胎,後宮眾妃不得進清柳苑煩擾梅貴嬪靜養。
人被擋住,禮卻是擋不住的,多少好東西被以各種借口源源不斷的送進清柳苑,看著這些禮物,我甚至能透過這些東西看到送禮之人的臉,那樣的猙獰,那樣的,咬牙切齒!
每份禮送進來,我都隻遠遠的看一眼,就命青綾從將它們鎖進小庫房裏去,憑它是什麼好東西,我也絕不敢碰,小廚房做出來的東西,我隻要一想這裏麵不定被放了什麼,我就再難下咽,唯恐,會因為自己的不小心,而害了我肚子裏這珍貴的寶貝。
從他(她)在我的肚子裏發芽的那一刻起,他(她)就已經是我的命根兒了!
青綾見我怕得發抖,她一把將我抱住,已是流下淚來,叫道,"主子別怕,奴婢就算是拚了命,也一定要護得主子母子平安無事。"
我點頭,出聲已是嗚咽,"青綾,我隻能靠你了,我就隻能靠你了啊……。"
……
自從意識到我風險重重之後,青綾就仿佛跟清柳苑裏所有的東西較上了勁,我的屋子裏每日都要被她親眼盯著大翻檢,每樣物品稍有可疑都會被拿出去,我日常用的胭脂水粉也全都丟了出去,並按著禦醫開的禁忌方子,換她親手給我調的鮮花汁液給我勻臉,整個清柳苑裏都不許再焚香,並將所有香料都扔進了胭脂河裏,吃的東西也全都要她過了目才會被送到我跟前來,一時間,整個清柳苑裏戒備森嚴,所有的宮女內侍全都知道,一但我肚子裏的龍裔有了閃失,滿清柳苑的人都得給他(她)陪葬!
後麵這句話,是青綾偷偷笑了告訴我的,"奴婢想的是,一旦有這話放出去了,縱是這些人中藏有不軌的,想到自己的命跟主子肚子裏的龍裔是連在一起了,也就不敢了的。"
我就笑點著她的額頭,"青綾啊青綾,你發起狠來還真有些大將的風範呢。"
她就撇嘴,"罷了,奴婢也不想著當什麼大將軍,隻想著主子肚子裏的小皇子平平安安的出世了,奴婢也就放心了。"
然而這樣說時,她卻又皺起眉頭,"隻是有句話,奴婢還是不敢瞞主子,主子吃的飯食茶水上,奴婢再怎麼防,隻怕也是沒有用的,奴婢不懂藥理兒,真就有什麼放在奴婢跟前,奴婢也認不出啊,不過是做那樣子嚇唬人罷了,主子,咱是不是去皇上跟前請旨,要太醫院裏派人來守著這個呢。"
她這話說得很有道理,可是就算那太醫院的人,我也都是不相信的嗬!
青綾見我不說話,有些發急,"主子。"
我咬了咬唇,"你命人去流光殿稟告皇上,就說我心裏發悸,東西都吃不進了。"
青綾知道我定是有了主意的,忙點頭道,"奴婢這就命小喜子去。"
她出去吩咐,我在貴妃榻上躺下,屋子裏沒有熏香,榻前小幾上的琉璃花瓶裏,養著從禦花園裏剪來的芍藥,香味淡雅,仿佛是六月的荷,絲絲縷縷的沁得人心一蕩。
我又一次扶著小腹發狠,無論如何,我一定不能讓我的孩兒受一絲傷害!
慕如風很快來了,一進屋就過來抱著我,緊張的道,"雲霧,你怎麼了?"
我怏怏的沒精神,隻是不說話,青綾在一邊回道,"主子也不知道怎麼的,不過中午喝了碗燕窩,就覺得心裏慌慌的,難受的很,奴婢喂了主子幾口水,也都全吐了出來的。"
"怎麼會這樣?"聽了青綾的話,他緊張的摸一摸我的額頭,就轉了頭對著外麵大吼,"中午那碗燕窩誰做的,給朕捆起來,"又喝問,"禦醫呢,禦醫怎麼還沒到?"
外麵阿昆忙回道,"回皇上的話,奴才已經命人去傳了,就快到了。"
慕如風就怒道,"這太醫院的人是怎麼當差的,傳薑懷安來見朕。"
外人阿昆應了一聲,就吩咐了下去,這邊慕如風就安慰我道,"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一會兒禦醫來了,朕命他好好兒的給你瞧瞧。"
我將臉埋進他的懷裏,久久的不說話,待抬起頭時,臉上已滿是淚水,"皇上,若是臣妾自己身上有了什麼不好,臣妾倒也不怕的,臣妾怕隻怕,哪天一個不慎了,就會像貞妃姐姐似的,被人用什麼東西害了咱們的孩子……,"說到這兒,我已是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