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沒有後來的傷心。
如昭儀的死,慕如風是心知肚明的,可是無論是夏國丈家,還是陳宰相家,不管哪家出怎樣的幺蛾子,慕如風都是裝聾作啞隻做不知,無辜而又傷悲的隻在流光殿裏演他的戲,然而他心底裏卻是憤怒的,怒到在聽說貞妃因為如昭儀的死而吐血暈厥時,都不肯去看一眼。
當年那樣重那樣深的恩愛,此時竟是連路人都不如了。
想到那夜,貞妃深夜而來時,那蒼白而又哀傷的臉,我突然就覺得不忍,她和皇後如昭儀一樣,都是可憐人!
當夜慕如風就留在清柳苑裏陪我歇了,到天亮起身時,他隻對我說了一句,"你昨兒晚上受了驚,今天多睡會兒,中午時,朕會派阿昆來接你進萬梅宮。"
"什麼,萬梅宮?"我極震驚的,"萬梅宮不是禁地嗎?"
上次雖已進去過,可是那一次,他隻是要拿我當棋子給太後布局的啊!
他悠悠回頭,淺淺一笑道,"對你不是。"
"皇上,"我依舊吃驚,他過來撫一撫我的長發,眼裏滿是笑意,"雲霧,從今以後,你和朕的孩子,不管是宮中還是玄武朝轄製下的任何地方,都沒有你們不能去的地方。"
說到這裏,他的語氣又一重的樣子,"朕不放心你再住在外麵了,還是萬梅宮安全些。"
我眼裏漸漸的熱了,一時再不知道說什麼,就那麼愣愣的看著他,他結好衣服上的帶子,將我身上的被子掖了一掖,又輕聲囑咐了幾句,這才去了前麵上朝。
聽著他鑾駕的聲音漸漸的遠去,我心裏從來沒有過的甜蜜,滿心的歡喜怎麼也壓不下去,一陣一陣的從眼睛裏冒了出來,我翻了個身,帶著甜蜜,漸漸的又沉入了夢裏。
可是隻是一瞬間的,我立時想到青綾,頓時一個激靈又醒了過來,忙翻身坐起,才要喚人時,已經有個極機靈的小宮女過來撩起床上的紗幔,向我道,"主子是要請官房麼?"(注:古代宮裏將馬桶稱為"官房")
我擺擺手,"給我更衣,我要去看青綾。"
她吃驚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然而我已經下了地了,她也不敢違拗,隻得伺候我穿了衣服,又死活哄著要我披上一件薄披風,"主子還是披上罷,這會子露水重。"
我心急去看青綾,也不跟她扯,就任由她給我裹上了,扶了她的手急向後麵小偏房而來,小偏房裏,是極簡單的幾件陳設,迎麵一張小床上,青綾正仰麵睡著,紅綾趴在床邊上亦是睡著了,我不忍吵醒她們,很輕的過去,可是紅綾還是醒了,她抬頭看見是我,忙一驚站起身來,"主子。"
我豎起一指命她別大聲,輕聲問道,"青綾怎麼樣了?"
紅綾就又哭又笑起來,也壓低了聲音道,"回主子的話,昨兒晚上薑院首已按著那方子給姐姐用了藥了,到半夜時,姐姐就醒了一次,還進了些水呢,後就又睡著了,薑院首說,姐姐已無大礙,隻待調養了。"
我聞聽大喜,坐到床邊拉起青綾的手,天已是很熱了,她的手卻那樣的涼,是傷了身子的緣故罷。
和一個人有沒有感情,隻有在生離死別之時,才能體會出來,青綾日常在我身邊,我雖有感動的時候,可是卻沒有一刻是像現在的這般割舍不下她,是的,我已經習慣她了,不,是依賴,我依賴上她了,我已經習慣了什麼事都有她替我去安排好,有她在,我分明多了三頭六臂般的妥帖。
將她的手輕輕放回被子裏,我向紅綾道,"皇上已經下了旨,中午時就要將我搬進萬梅宮裏去住,你且好好的照顧你姐姐,待她好了,立刻就命人去萬梅宮回我,還有一件事,你要告訴你姐姐,她的心願我放在心裏著呢,一有機會,我立刻就幫她圓了。"
紅綾卻有些懵懂的,"我姐姐有心願麼?"
我點點頭,又看了青綾一眼,就扶了那小宮女的手往回走,因著青綾已經無礙,心裏一鬆,頓時就覺得困意又泛了上來,回到寢殿後,我索性又上床去睡,因為安心,這一覺睡得極沉,倒到再醒來時,已經是日上正中了。
起了身,我才發現除了寢殿中絲毫未動外,從外暖閣起,所有我日常用慣了的東西已經全被搬走了,阿昆正在外麵指揮著,"大家都利索點兒,別碰壞了主子的東西,也不許弄出聲兒來,若有驚了梅主子的,咱家挖了他的眼睛,因為留著沒用,割了他的舌頭,因為留著隻會讓主子受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