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昆就笑得極欣慰的,和我又客氣了幾句,這才告退出去了。
陸續有人將我日常用的東西搬進來,小七並不用我吩咐,就能穩妥的將我要用的東西安放到恰當的地方,我心情極好,就微笑著讚他,"小七,你的心很細呢。"
小七白皙的臉就紅了起來,細聲細氣的道,"謝主子誇獎,奴才是聽了皇上吩咐做的,並沒有什麼。"
"怎麼,皇上,皇上告訴你我東西是這樣放的?"我雖有些不信,心裏卻還是一甜的樣子。
小七點頭,"回主子的話,是的,皇上說,主子習慣用的東西得放在眼前兒,不可讓主子臨到用時現找兒。"
我這下全信了,心裏更是甜蜜,正說著,就見石頭一掀簾子進來了,小七見了,不但不怪他無禮,反而還低頭叫了聲,"石先生。"
先生,我有些疑,他不是個太監麼,就算他很得慕如風寵信,可是怎麼也輪不到被叫成先生吧?
石頭向小七點了點頭,就看向我笑吟吟的,"皇上派人回來說,主子才在過來的路上被摔了一跤,形勢很是不好,此時看來,主子精神卻好多著了呢。"
我一驚,這才想起,自進了萬梅宮後,因著靜夫人已不在眼前,我一路和阿昆說著話,竟將此事給忘了,這會子被石頭一說,我頓時尷尬起來,"這……?"
他卻像是沒有看見我的尷尬般的,叫著小七道,"我要給主子請脈。"
小七忙取了小棉枕頭過來,將我的手托了放上去,又用絲帕覆住了,這才退到一邊去。
我心裏發虛,想做手腳亦是不能夠了,隻得硬著頭皮任由他把脈,心裏盤算著他診出不對時,我該怎樣才能糊弄過去。石頭的手指隔著絲帕,微微的溫熱著,六月的天氣裏,就仿佛是塊滾炭,烙得我坐臥不安,他卻久久不拿開手,隻不時的用眼神在臉上一梭,眼裏盡是戲謔的笑。
我避讓不得,不知道算不算惱羞成怒的,我心中漸漸的就起了惱意,學著小七叫他,"石先生,你診了這麼久,可瞧出什麼來了麼?"
石頭這才將手從我的腕子上移開,依舊是笑嘻嘻的,"回梅主子,奴才診出主子有點兒肝火上升,得用點兒清心的湯藥才行。"
他分明意有所指,我怒瞪著他,一時竟忘了我和他的身份原本是天塹般的懸殊。
然而很快的,他就收了笑容,正色的向我道,"皇上有旨,從現在開始,主子肚子裏的龍胎由奴才負責,主子可以放心了。"
我不妨他一下轉變得這樣快,愣了一愣才道,"放心?"
他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點頭道,"有奴才在,主子母子必定是平安的。"
我卻懷疑的看了他一眼,"你一直都在宮裏,怎麼其他宮妃的身孕就沒有一個能保得住的?"
這樣的話對於一個自信的醫者,自然是極打擊的,可是我突然很想看他尷尬樣子,哼哼,方才,可是你讓我下不來台呢!
然而他卻絲毫不以為意的,隻笑了一笑,說了一句,"天機不可泄露。"
"天機?"我不屑的輕曬,正想笑他居然拿這樣好笑的話做借口,然而他的臉卻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我怔了一怔,竟頓住了。
他卻也不再理我,轉頭向小七道,"你去叫十五將我才配的那碗藥端進來。"
小七答應著出去了,石頭隨手拿起一本書來,靠到窗口去看,一時間,竟似完全將我給忘了。
我從進宮以來,除了初時遭了如昭儀的欺負,幾時被做奴才的這樣晾過,心裏不悅,偷偷的仔細打量他,他倒也算生得好看,劍眉英眼,鼻梁骨挺直,略顯薄的唇緊緊抿著,若不是身上穿著太監服飾,任誰瞧著都覺得他是一個美男子。
可惜了。
我心中頓時嚇得一跳,我居然會為一個太監覺得惋惜?
搖了搖頭,我告訴自己,八成是孕期情緒多變的緣故,一時悲春傷秋的,連帶著對一個小太監也可憐起來,他不過是有些醫術而已,他不過是得皇帝寵信了些而已。
並沒有什麼。
心裏定了一定,轉頭想到他之前取笑我的,一時又想著他到底有沒有診斷出我是在假裝,他會怎樣回稟慕如風?一時又想到靜夫人身上,慕如風會不會責罰懲戒她,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就不會同意由她執掌中宮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