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嬤嬤老實不客氣的拈起一塊糕吃了,就也笑道,"娘娘是慈悲心腸,最恬淡看得開的性子,要奴婢說啊,娘娘您是太子生母,按規矩,要立皇後也該立娘娘您才是,何必費這勁兒選立什麼新後。"
我頓時臉色一拉,喝道,"嬤嬤想是昨兒晚上的酒還沒醒,怎麼就滿口說起醉話來了。"
王嬤嬤忙住了嘴,伸手作勢要打嘴的樣子,輕笑道,"娘娘請恕罪,奴婢可不是昨兒晚上多喝了幾口,胡說的,胡說的。"
我手指輕撫過茶碗上極精致細巧的釉紋,話題一轉,"我父親可有什麼動靜麼?"
王嬤嬤忙道,"老大人每日裏隻忙著公事,倒也不見和哪個權貴過多結交的,娘娘就放心吧,縱有黨爭,也不關老大人的事。"
我點頭,"那,我那個遠房表親的家裏呢,我那個表哥如今怎麼樣了?"
王嬤嬤就笑了,"娘娘真是好心腸,那麼遠的親戚也牽掛的,娘娘您就放心吧,您那個表哥,聽說進了編修院了,雖然是個清水衙門,難得一年四季都保豐收的,一家人生活也足夠了,而且瞧他們家那光景,生活也是很好的樣子,就算不做編修,也不缺嚼吃了。"
"編修,"我有些疑惑,這編修院乃是編寫記載並修撰古往今來書籍的,雖是清水無權,可聽說俸祿極豐,又是體麵清雅至極的,乃是當世文人極向往地方,亦是極要真才實學才能站得住腳的地方,小五雖然家道好時也讀過幾年書,可若說他可以去當編修,卻實在是差得太遠了。
顯然,這是慕如風安排的,可是,竟沒聽他提過呢。
"是的,編修,"王嬤嬤以為我沒有聽清楚,她又點頭重複了一遍。
我笑了笑,就命人取出一錠金子來賞了王嬤嬤,道,"你費心了,隻是我表哥那邊,你還要叫人好好的留意著,我記你的情。"
那王嬤嬤嘴上推辭著,金子卻早已經被她收進了袖袋裏,我又道,"關於你的家人,我母親前日進宮說,已經找到一個和你所說相似的人,已經接往京城來了,是不是你的弟弟,到時還得你們自己對麵見了才知道。"
王嬤嬤頓時就激動起來,"什,什麼,找到奴婢的弟弟了,真的嗎,娘娘這是真的嗎?"
青綾過來笑道,"娘娘都說了,是不是她也不清楚,得你們自己見了後才知道呢。"
王嬤嬤激動得語無倫次,我輕拍她的手,"宮人每三個月可在神藺門口見家人一麵,如今還差二十來天就是日子了,我母親前天對我說,最多十來天,那個人就能到達京城了,嬤嬤,沒幾日,你就能知道是不是你弟弟的了。"
她抬眼看著我,想是太過激動,嘴唇竟哆嗦起來,許久才道,"娘娘,若果然那是奴婢的弟弟,奴婢,奴婢定報答娘娘一件事。"
"一件事,什麼事?"我心裏一跳,頓時覺得這話裏有東西。
她卻眼神閃爍了下,含糊的道,"奴婢的意思是,奴婢要報答娘娘。"
我雖然心裏狐疑,卻到底看不出什麼破綻來,就點了點頭,"嬤嬤客氣了,嬤嬤已經幫了我很多,再說報答,豈不是叫我慚愧麼,"說到這兒,我打了個哈欠。
這是我和青綾商量好的,一見我打哈欠,青綾忙就過來道,"娘娘累了罷,昨兒處理後宮事務,很晚才睡呢。"
那王嬤嬤一見,就忙起身告退,我懶懶的命紅綾送了出去,轉身去那竹簟上躺下了,長長的伸了個懶腰,向青綾抱怨道,"這老東西,越老話越多,沒個半天擺脫不了她。"
青綾過來邊替我敲著腿,邊道,"娘娘若厭煩了她,以後隻不叫她進來就是,左右那龔夫人每個月都會進宮一次,有多少話也能帶到了,何苦還用這個老厭物來?"
我搖頭,"不行,那龔夫人雖不是什麼惡毒的人,龔如海卻不良善,我若不能另外安排人留意著我母親,天知道龔如海會不會對我陽奉陰違的。"
青綾咬一咬唇,就歎了一聲,"這倒也是呢。"
停了會兒,她又問,"果然已經找到這老厭物的弟弟了嗎?"
我笑笑,"不過是找個人,她說的地址情形對的話,找起來也不難,"說到這裏,我就有些歉疚,"青綾,你母親和梁家三口,卻到現在也沒有個音訊,我……。"
她見我很過意不去的樣子,忙淡淡的笑,"娘娘別這樣說,我母親和梁家三口比不得那老厭物的弟弟好好兒的在外麵過日子,他們被流放的流放,關押的關押,其中還不知道又經了什麼,一時找不到,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