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轉念一想:也是,人心怎麼會那麼容易就被打開呢?更何況是李辰!就是不問也知道,他之所以會變成今天這樣,那得經曆多少人世間的背信和欺騙,他的心又怎麼能像豆腐一樣,說切成什麼樣兒就切成什麼樣兒呢?
如此想著,便出了看守所,驅車往家的方向開去。
一路上,江智恩邊開著出租車,邊思忖著李辰在看守所對自己說的諸多話語,腦中的思絮繁雜而紛亂,想想李辰那一頭斑白的密發,臉上諸多歲月流過的痕跡,再想想那李辰已年過半百,膝下卻無一子半女,雖然家財過億,能文能武,又頗具經商頭腦,但是最終也隻是孤零一個人,到底!到底他為什麼偏偏選擇了這條孤單而又沒有回頭的路走呢?
由此,江智恩又聯想到了自己,想想這十年多以來,自從父母的相繼離世,而後又得知父親的含冤莫白,自己哪一天不是生活在人生的傷痛和缺撼當中。
這十年多以來,支撐著自己走到今天的唯一理由,不就是想為父伸冤,挖出十年前父親被害的真相,抓住真正的凶手嗎?
如今,殺父的凶手已經落網,可是,又是誰泄露了父親是中紀委臥底身份的呢?父親的死,到底是一場陰謀,還是錯殺?這一切還並沒有被查實。而自己,不正是為了這些“理由”,正在執著的繼續鬥爭嗎?
忽然,江智恩腦中好似靈光一現,猶如茅塞頓開一般,隻聽其喃喃自語道:是執念呐!是為父報仇的執念!就像李辰想為妻兒報仇的執念一樣,就這樣執著的,忽視著對與錯,過著自己的人生。好像報仇,已經成為了我們人生的全部。
結果,李辰隻看到了報仇,而忽視了人生中其它美好的東西,而我呢?我又何嚐不是呢?隻是還沒到他的那個程度而已。
江智恩這時在路口的紅燈前駐車等候,搖下了車窗。
初夏,明媚的陽光傾灑在平坦而又寬敞的道路上,看著急匆匆過著人行橫道的人們,或是三三兩兩結隊而行的學生,或是步履蹣跚滿頭銀發的老人,亦或是夫婦二人領著蹣跚學步的幼童……
江智恩不禁心生感慨:李辰和我也真夠可憐的,這麼多年來隻為了報仇而活,這樣的人生,豈不是隻有一種“色彩”?為什麼要這麼活呢?
當紅燈變成綠燈時,江智恩驅車前行,其眉目之間,好像隱隱地帶著些許猜疑,但聽其喃喃自語道:“爸爸,你也希望我能為你伸冤吧?應該是的。
但是,你希望我像李辰那樣為你報仇嗎?應該不是吧?對吧?我想,你更希望我能好好過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像李辰那樣,抱著仇恨去生活,那樣的人生,會有幸福可言嗎?”
“當然不會幸福了,智恩呐!爸爸謝謝你這麼長時間以來,為爸爸做的事情,你受苦了。”江昊澤這時出現在了江智恩身旁的副駕駛座位上,那滿眼的憐惜,好似老牛舔犢般的慈祥。
原來,江昊澤冥冥之中收到了江智恩對自己的召喚,便從佛珠之中抽離了出來,坐到了江智恩的身旁,當然,江智恩是看不到自己父親的。
隻聽江智恩繼續說道:“爸爸,兒子以後的人生不想再像以前那樣過了,太灰色了,兒子想要過明亮的人生,哪怕做一輩子出租車司機,那也是快樂的。”
江昊澤於一旁說道:“嗯!智恩呐!你按你想的去做吧!隻要你覺得幸福,爸爸就知足了,有出息怎麼?沒出息又怎麼?人生有什麼?能幸福的生活,那才是最大的成功!”
江智恩接著說道:“爸爸,坐我車的乘客曾經有個人對我這樣說過,子女在人世間生活的幸福,離世的父母才會在來生幸福的生活,是這樣的嗎?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兒子以後會好好珍惜自己人生的,努力生活,也讓你和媽媽在那邊幸福的生活。”
這時,車後座又傳來一個娓娓而又清幽的聲音,“哦?這個他怎麼知道?”言語者正是方雪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