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火焰,也沒有溫度,原本雪白的紙張似乎受到了某種奇異的力量影響,然後安靜的化為了灰燼。
那一行字自然也是與紙張一起化為了灰燼。
混元篆體,區區凡俗間的紙張又是怎麼能夠承受的起?
錢多財說的謁語自然有其深奧的地方,就在紙張燃盡的瞬間,慕十九的靜若虛空的腦海中忽若一滴水破開的聲音響起。
“嘀嗒”的水滴濺在石板上,濺在屋簷下,濺在慕十九的心裏,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像是從天地之初走來,然後看盡這世界的出生與衰老,然後自己歸於的寧靜的感覺。
“天之荒,地之荒,人之荒。”
冥冥中梵音如同提點世間的醒言,聲聲入耳。
慕十九的心神都是陷入這般梵音之中,醉了,癡了,睡了。
忽而,毫無征兆的,心神所在的世界一聲巨大的霹靂,將整個世界破碎,慕十九冷目一睜,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手心全是冷汗,背後全是冷汗,腦門也全是冷汗。
“公子,該用些早飯了。”門外雲錦的聲音天籟依舊。
“進來吧。”慕十九不自覺的去摸了一下那柄刀,卻是又馬上鬆開。
雲錦小姐今天一襲翠綠色長裙,青絲長發隨意的綰了一個流雲發髻,卻是有著一種居家小女人的風範。
慕十九嗓子幹咳了一聲,說道:“有勞小姐親自跑一趟了。”
雲錦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慕十九,突然覺得眼前的少年似乎又換了一個人一般,昨晚向父親大人索要自己的時候怎麼沒有沒有現在這麼彬彬有禮?
不過想到昨晚慕十九把自己趕出書房的事情,雲錦突然有些摸不透眼前這位少年公子了,自己本是苑州城內第一大青樓花滿樓的頭牌花魁,父親培養自己這麼多年,是為了能夠借助自己打入苑州城的上層勢力,為他謀取一些東西,現在居然把自己送與了這麼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雲錦雖然被當做貨物一樣送來送去,但是本心卻是沒有一絲怨意,父親當初收留養育她,請琴師畫師授藝,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自己的命運注定是那些貴公子的玩物,即使現在命運做了一些小小的改變,雲錦依舊願意承受。
天命不可違,人命也不可為。
想到這裏,雲錦微微一笑說道:“公子客氣了,這是奴家應該做的。”
小姐說的真心誠意,但是旁邊的小丫鬟就是有些不樂意了,慕十九一看就是一副窮酸樣,怎麼能夠配得起自家小姐,不過那位老爺的決定,這位小丫鬟是萬萬不敢在底下說三道四的,但是也不會給慕十九好臉色看。
慕十九接過餐食,尷尬的笑了一笑。
雲錦似乎感受到了慕十九的尷尬,說道:“公子的行囊馬匹還在客棧,奴家已經吩咐老仆前去取來了。”
慕十九一愣,想想也是這樣,昨晚本來是準備出來打探消息的,沒想到最後陰差陽錯卻是到了這麼一個地方,還得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兒。
這簡直是做夢啊!
慕十九自然不會蠢到還要掐一下自己確定這是不是夢境,這是現實沒有錯,慕十九咬了一下舌尖。
慕十九不知道的是,昨晚自己在茶館裏聽到的消息在無數個茶館腳店裏同時上演,苑州軍後軍司馬李適之李大人通敵,已經被誅殺滿門。
與此相對的另外一個消息是李適之李大人因為執行某道秘密命令,被殺滅口。
兩種說法在坊間謠傳,信者一半一半。
顯然,謠言的背後有隻神秘的大手在推動整個事件的發展,亦或者說兩個勢力的神秘角逐。
慕十九洗漱過後,安心的趴在書桌上用著早飯。
小米粥,鹹菜,還有皮蛋和醃製好的瘦肉。
很簡單,但是很香。
慕十九不是個挑食的人,但是跟著錢多財那個酒囊飯袋那麼多天,酒量倒是練出來了。
“小丫鬟,有沒有酒啊?”慕十九扯著嗓子朝著門外喊道。
不多時,小丫鬟便是一個人抱著一大壇陳酒搖搖晃晃的進了書房。
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小丫鬟心底對慕十九的鄙視卻是更上了一層,果然是個粗人,早飯也要喝酒。
慕十九揭開封壇的陳泥,一股濃鬱的酒香便是散發出來,嗆得小丫鬟捂著鼻子逃似的出去。
本來小丫鬟取了一整壇酒就是存了戲弄慕十九的心思,聽說過有人整壺喝酒的,但是整壇喝酒的卻是從來沒有聽聞過。
酒雖然不如正錢多財的好,但是也是算的半甲子的陳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