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少不更事的歲月,是他這一生最為珍貴的回憶,也是他晦澀難過的童年裏唯一難忘的歲月。而她的存在,在後來所有的日子裏,成為他唯一的執念,無論多困難的時候,無論陷於如何絕境,都會想著,一定要活著回來見她,活著回去獨占她。這已經成了他的心魔,一點一點地侵蝕他的心,直到整顆心都被侵蝕了,他再也無力將心魔驅除。
虞月卓彎腰在她唇上蹭了一下,心裏溢滿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
他想起父親在世時,曾經對他的歎息,父親認為他慧極必傷,卻又生性頑劣,若沒有人能克製他,不知道他羽翼豐厚時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來。而父親最在乎的東西就是虞氏一族,父親知道他的死會讓他遷怒虞家,所以去逝前曾讓他發下誓言,可以脫離虞家,但不得毀掉虞家。
可是放過虞家後,他似乎沒有什麼應該做的事情了?這種悵然令人難以接受。想來是父親懂得他的性格,便又對他說,他這一生可能什麼都不會在乎,家族、事業、名利、地位……但可能他又會遇到一個讓他放在心上甘之如蝕為其癡為其狂的人,屆時,那個人的存在會讓他明白這個世界其實還有很多束縛他的東西,並且有他不能隨心所欲破壞的準則。
他實在是算不得一個好人,甚至根本不是什麼大楚的英雄,他隻不過是為了報答肅王當初援手之恩方會答應成為這個大將軍,絕大楚幾百年的宿敵,解肅王心中的憂國憂民之慮。生性嚴謹認真、看起來不好相處的肅王卻是個真正為國為民之人,他可以為了整個大楚鞠躬盡瘁,不皺一眉。可他不是,他就是個沒什麼道德觀的混蛋,生性惡劣、冥頑不靈,隻不過他聰明地所有的一切負麵氣息都隱藏在刻意營造出來的風光霽月的表相中,讓他贏得了這麼多的讚譽。
這世間能看出他本性的人有很多,但真真正正地全盤接受且明明害怕得不得了仍會留在他身邊的,或許隻有阿萌一個人了。
“阿萌……。”
他輕輕歎了一聲,目光緊鎖住床上之人露出來的臉,鋪散在床鋪上的烏發襯得她仍有些蒼白的臉龐越發的小巧精致,他一個巴掌都可以將這張臉捏碎。
這般脆弱的容顏,真是教他好想破壞啊。
可是他不忍心,他會心疼,也會難過。
所以,他隻能按著本心將她納到自己羽翼之下,守護她,也可以恣意地隨本心欺負她,每每看到那張精致小巧的娃娃臉上露出強撐著的讓自己不懼怕的神情,都讓他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太美好了。
這是獨屬於他的東西,他的人。
時間慢慢流逝,直到敲門的聲音響起,符九過來稟報溫良攜妻到府時,虞月卓方將目光移開。
“請他們到大廳裏喝茶,我稍會就到。”
符九應了一聲,便退下去了。
虞月卓又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方輕聲離開了臥室。
在去大廳時,虞月卓招來府裏的侍衛隊長了解了一下今天生發的事情,目光幽深莫測,在聽到侍衛隊長說閻離塵道明那些刺客是來自北越的烏瑪一族時,心中一動,終於將自己遺漏的事情一一串聯在一起,明白了其中的陰謀時,不由得勃然大怒。
烏瑪一族確實是有陰謀,他們為他這個帶領大楚鐵騎踏平北越的仇敵而來。烏瑪族的人知道他們對他無可奈何,所以他們的目標是為了讓他痛苦,想傷害他的妻兒達到傷害他的目的。所以烏瑪一族的人先是布局將他調離即將要生產的妻兒身邊,然後再派人去刺殺大腹便便的阿萌,若真的刺殺成功,便足以達到令他傷害他的目的。
當然,這些是他現在的一個猜測,其中應該還有其他的陰謀未明。可是即便這般猜測,已經足以教他狂怒不已。
阿萌是他的弱點,同樣也是他的底線,唯獨這個是他不允許任何人碰觸,觸之即死。
一旁報告的侍衛隊長心中暗驚,將軍此時的氣勢驚駭逼人,已經離了三步遠,仍是教他仿佛被人掐住了呼吸一般難以承受,這就是高手的氣場,據說有些人的修為修至絕頂,隻是稍微外放的氣息都足以將普通人內腑震傷。
幸好,很快地,虞月卓將氣息斂住,將侍衛隊長揮退後,便去大廳裏接待客人。
來到大廳,溫良夫妻倆同時向虞月卓表達了他們對新生兒的賀喜之意,虞月卓含笑客氣回禮。
等雙方寒暄差不多時,虞月卓示意溫良到書房一敘。因阿萌剛生產完還在歇息,自然無法出來招待客人,虞月卓隻好將妹妹叫來招待一下溫夫人,便帶了溫良去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