鱷魚潭中的水已經完全染紅,飽食後的鱷魚懶洋洋地趴在岸邊曬太陽,即便再往潭中拋肉食也激不起它們的興致。
雨林多蟲,被鮮血吸引來的綠頭蒼蠅和怪蟲黑壓壓的一片,像蠕動的毛毯遮蓋住屍體,在水裏上下起伏。
手中提了把槍的陸遠獨自站在潭邊高高的木台上,冷峻的目光掃視潭中的四十三具浮屍。
他麵龐上染滿了鮮紅的血,尚未凝固的血順著麵頰往下淌,這些血當然不是他自己的,屬於湖中的死人。
數個小時前,怒火中燒的溫珀決定清算昆卡的同黨,平日與昆卡存有私交的人全部被士兵檢舉出來,成了溫珀口中的同謀者。
當這些臉色慘白的士兵跪地求饒時,溫珀猙笑道:“在這片地盤,隻有我溫珀一個人可以稱王!我溫珀不在乎死多少人,要的是絕對服從!沒有任何人可以挑戰我的底線!”
本來執行屠戮任務的是西康,傷口作了簡單包紮的陸遠卻主動請纓,成了執行處決的劊子手。
人類終究不是鱷魚似的冷血動物,可即便如此,當薑百毅眼睜睜看著數十名被溫珀拍板定案的同謀被槍殺拋入湖中時,他對這裏的戰爭有了更全麵的理解。
這裏不同於國內公安守護下的暗戰,而是真正無法的殺戮世界,隻要稍有不慎隻有喂鱷魚一條路,沒有任何人在乎別人的生死。
他漸漸變得麻木不仁,臉上浮現出該有的笑容,即便他暗中告訴自己這隻是麻痹的偽裝,他知道總有一天他手上的槍會同樣染上鮮血。
坐在觀摩席上的薑百毅竭力抬頭,卻始終無法看清高台上陸遠的臉,他一度想看清這個人,卻覺得他像個猙獰的魔鬼,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救錯了人,把原本墜入地獄的魔鬼重新帶回人間,他有些膽戰心驚,即使知道這些死去的人罪有應得。恍惚間,他想起曾經在國內作出的選擇,內心莫名的痛,可他依舊毫無破綻地笑望向高台上的陸遠。
坐在椅子上吃酒的溫珀同樣有些吃驚,不過更多的是興奮,方才折了最得力的手下昆卡,卻又多了陸遠這號心狠手辣的幹將,他興奮之餘,將一瓶飲了大半的好酒賞給幾個娃娃兵,娃娃兵歡呼雀躍。
溫珀粗中有細心中同樣作出一番思量,之所以對昆卡和蘇姬痛下殺手不僅因為這兩人犯了最大的忌諱,另一件事隻有他清楚,昆卡半年前秘密負責一樁避開集團幾乎完美無缺的毒品交易被內地警方截獲,如今昆卡又對(中)國人痛下殺手,他不得不懷疑昆卡真的打算借中國警方鏟除自己。
溫珀當然清楚被處決的黨羽十有八九和昆卡沒有關聯,不過他並不在乎,在屬於他的地盤上隻有不斷見血才能讓所有人心生畏懼,這裏真正做主的隻有一個人——他溫珀!
他是這裏毒品之王,決定任何人的生死!
溫珀滿麵春風,與方才應允脫離集團另辟毒線的薑百毅碰了一杯。
薑百毅恭維道:“司令如今鏟除了內憂外患,又得到陸遠這個敢做敢為的大將,大事可期啦!”
溫珀得意道:“薑先生啊,還真給你說中了!實不相瞞,昆卡殺中國人的事我已疏通了泰國警方,翻不出浪花!這年頭啊,沒人與錢有仇,警察也不行!薑先生,內地渠道的暗線全指望你布置了!”
薑百毅心中一沉,心道難怪溫珀先前對中國的報複沒有絲毫的畏懼,原來他早就布置了後手,萬萬沒想到他竟有這等通天手段,這才記起他昨天聽聞昆卡殺人後,立即掏出方圓百裏內唯一一台與他形影不離的衛星電話撥了號碼,用的是泰語,他一句沒聽懂,想來應該和泰國某位高層達成了協議,有人願意將這起案件頂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