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藏文史著記載,摩訶衍那著有《禪定睡眠論》、《離諍論禪定複書》、《再次答複書》、《見之表麵》、《八十種經根據論》等,這些著作顯然是針對這次論辯的。敦煌藏文文獻中,如P.T.116號卷子中,有藏譯禪師語錄,恐怕也是為這次辯論準備的。敦煌漢文卷子《正理大乘決》中載有天竺派係的提問和摩訶衍那的答辯,《巴協》、《布頓佛教史》等書中也記載有雙方的見解。摩訶衍那認為作善行和不作善行的果報無非是善趣或惡趣,並沒有從輪回中根本解脫,並且是成佛的障礙。他將善業和不善業比做白雲和烏雲,指出任何一種雲都會障蔽天空,因而為了成佛,主張一個人應該排除各種思考、分別心,既不做善念,也不做惡念,無思無欲,才能徹底超脫煩惱,得到大禪定,進入突然的大徹大悟境界。《頓悟大乘正理決》中亦言:“一切眾生,緣無始以來妄想分別,取著妄想善惡法,或長善或長惡,以是因緣流浪生死,出離不得,所以經文凡所有想皆是虛妄。”
摩訶衍那的所傳與慧能係的思想相當,慧能《壇經》亦主張“於世間善惡、好醜,乃至冤之與親,言語觸刺,欺爭之時,並將為空,不思酬害。”
蓮花戒反駁說頓門之說是不可能的,認為如果意識停止任何思想,則等於舍去了“妙觀察智”,則不能證得一切法無自性,不能通達空性。當一個人說自己不思一切法,不要一切思考時,這本身就是一種思想,一種行動,如果完全沒有思慮,除非失去知覺能力。巴·賽囊亦言成佛猶如登山,須一步一步向上登,不能一步登天,認為摩訶衍那的說法,連證入“初地”也很難,更說不上證得一切智。蓮花戒的《修習次第》闡明了修習止觀次第,主張止觀雙修,反對摩訶衍那的頓悟說。從公元792年至公元794年辯論長達三年,翻來覆去。對辯論的雙方而言,有語言上的障礙,雙方都不懂對方的語言,可能以藏語作為辯論的共同語言,把雙方的論文也譯成了藏文。關於結局,一般的藏文史書都言以禪宗的失敗而告終,摩訶衍那給蓮花戒獻上花環,爾後返回了敦煌。
禪宗係的許多弟子不服氣,有的行刺蓮花戒,有的用自殺來表示抗議和不滿,但赤鬆德讚仍宣布吐蕃佛教應以中觀宗為主,不準傳播禪宗,摩訶衍那的著作全部密藏起來。
而王錫的《頓悟大乘正理決·敘》則言,辯論中天竺一方辭窮理屈,不是摩訶衍那的對手,“遂複眩惑大臣,謀結朋覺”,迫害禪宗,引起禪宗弟子們的極大憤恨,“或頭燃熾火,或身解霜刀”,又有吐蕃僧三十餘人上奏讚普,言“若禪法不行,吾等請盡脫袈裟,委命溝壑”。最後讚普於“至戌年正月十五日,大宣詔命曰:‘摩河衍那所開禪義,究暢經文,一無差錯。從今已後,任道俗依法修習’”。
兩種文獻的記載截然不同,但從以後的發展看,吐蕃境內流傳的仍是天竺佛教。《娘氏教法源流》中載,當辯論結束時,“讚普說:‘於義無不相合,而於道的修習上,和尚之法為頓悟,是根器極高的頭陀行者之法。對(中等)根器以下,則有害於十法行,(使人)心昏沉,不集資糧,中斷他人的修習,亦使佛法滅絕,因此應中止。從今以後,要依龍樹正見。’”
看來赤鬆德讚並不否認禪宗是正統法門,隻是認為不適宜在吐蕃傳播。摩訶衍那被十分禮貌地送回敦煌,但他仍在吐蕃占領的敦煌宣講禪法,可知吐蕃對本土和本土以外的政策是有所區別的。
五、對佛教寺院的供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