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水橫初一線

昨日往事如雲煙

預知長生求不得

秘島迷失無神仙

我要講的故事是關於我的祖父的故事,我的祖父叫張麒麟,出生於民國初年一個有著三重門的大家族。這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家族,也是一個能夠世世代代延續這種了不起的家族。

話說張家,不像普通街坊鄰居所說的北方的那種某某家大院,也不同於南方秦淮河畔的某某鹽商大戶,這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大家族,所謂的名副其實,那是因為聽我爺爺張麒麟說,張家的族譜他小時候有幸看過一回,他那時候還剛剛念洋傳教士學校,有很多字他還不認得,但是他記得那個時間表裏有漢莫某元年的字樣,後來他回憶起來那是漢代時候的意思,粗略算起來,他們那一脈應該已經傳承了至少兩千多年了。

張麒麟長大以後,族裏也經常有人給他講一些家族裏的名人往事,這其中也不乏曆史上有頭有臉的一些大人物,而更多的是另一類人,這是些更加厲害的張家人,他們則是喜歡隱藏在幕後,策劃著一次又一次的國家級的大事件,所謂十步殺一人深藏功與名。老人們經常講,真正的高人是不喜歡拋頭露麵的,所謂的功名那都是過眼雲煙,在曆史的長河中更重要的不是個人,而是整個家族、整個社稷……

但是張麒麟從來都不這麼想,他最大的夢想就是要出人頭地,功成名就衣錦還鄉,因為他覺得隻有這樣自己才能得到張家的認可,才能不被同齡人恥笑。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有記憶以來就是一個沒爹沒媽的孩子,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孤兒。好在張家這個大家庭那可不是一般的龐大,財力物力也不是一般的強,所以養他這麼一個野孩子也不是一件多大的難事。而且他們張家向來都是憑實力說話的,隻要你的能力強,無所謂什麼孤兒不孤兒的,一樣會得到大家的認可的。可惜張麒麟無論如何鍛煉自己的身體,也練不出哥哥姐姐們那一身強健的身板;身體不行吧,腦子好也行,所謂禍不單行,張麒麟無論如何訓練自己的腦子,也不如同齡人那樣聰明伶俐,更不說什麼練就玲瓏七竅心。

而張家人多是四肢和大腦都很發達的怪物,別人都是一身賁張的肌肉和敏捷的思維和身手,張麒麟隻能摸摸自己柔軟的身軀和隻會直線邏輯性思維的腦袋。剛開始長輩們還認為他發育的比較慢,但是後來慢慢發現這個家夥還真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家夥,也就慢慢失去了耐心,在這個強者如林的家族裏,沒人會為了一個沒有潛力的家夥花費物力心力。隨著族人們對張麒麟的冷落,同齡人也開始嘲弄他起來,甚至有人謠傳他是個野種,連名字都不知道避諱,實在是侮辱了張家,也辱沒了張麒麟這個名字,這讓張麒麟非常傷心。他在心中暗暗發誓,他一定要證明給族人看看,他張麒麟也是一個強者,無論要吃多少苦,要留多少汗!

可是有時候他自己也很泄氣,因為他實在也找不出自己的優點在哪裏,他唯一的長處就是好讀書,讀各種各樣的書,他不僅讀過諸子百家,也讀過金瓶梅這一類的禁書,甚至他那個時代國人剛剛涉及的各種外國文學,他都讀過。張麒麟不但愛讀書,而且是過目不忘,所以他在學校中的文化成績總是名列前茅,這可惜這在務必務實的張家隻贏給他贏到了一個“書呆子”的綽號。

後來過了弱冠之年,他從中原分配到長沙的張家另一支,家族人說這要增加自己的閱曆,實際上張麒麟心裏很清楚,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塊雞肋,甚至雞肋都不如。在老家無論如何自己還是有幾個熟識的人,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那種被拋棄被邊緣化的感覺又加深了一層。

哪裏有人心,哪裏就有江湖,張家也不例外。長沙張家都在努力擠進中央張家的核心層,哪還有人在乎這個“謫守巴陵郡”的家夥。鬱悶之餘,他把自己埋進了長沙張家的藏書閣,幾乎是一連數月都不出來。長沙張家的藏書是整個張家大家族裏最全的,在當時可是享譽海內外。長時間的自我隔離,漸漸地張麒麟心中的苦悶都被各式各樣的知識所淡化,甚至後來他都有了忘我的禪定感覺,他甚至想自己幹脆就這樣一輩子呆在藏書閣也就算了,說不定這種做派還能在張家大事件上留一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