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畫麵,檔案室。
呂風見葛歡鬼鬼祟祟地溜進了檔案室,不知道那家夥是怎麼搞的鑰匙的。呂風麵無表情,走到檔案室門前,靜靜地看見他似乎發現了什麼,他昨日毀掉的材料,居然一時沒有被放進去,而被他發現了異樣。呂風打開吊扇,將它開到最大一擋,然後快步走到存檔前,用力將檔案袋通通用手推向葛歡,原本就心虛的葛歡,被莫名的詭異嚇得連連跑到牆角一側,才一回頭,剛看見呂風看了他一眼,跑出了門。
呂風一路小跑,直到跑到食堂。
樓梯口。
葛歡氣喘籲籲地雙手支起腰,好久沒這麼劇烈地跑過了,眼看還有那麼多樓梯,簡直要崩潰了。
天台。
呂風看著血流滿麵的自己,叫停了一直逃匿的心,許多事情,光靠逃匿是始終無法得到徹底解決。現在,命運安排最後的一場,呂風不想再抗爭了,他是看見了眼前的自己感到由衷的悲傷,絲毫有沒先前的可怕,他知道,他的內心同樣感受了此時此刻同樣的悲傷,真想麵對這個無情的天空大哭一場啊。
呼嘯的風不斷吹動呂風的白襯衫,他挎過扶欄,站在高高的天台一角,麵向陰暗的天空,飄動的五星紅旗,他呼吸著,呼吸著。
樓梯口。
葛歡連續跑五樓總算看見天台的大門了,他連連喘氣,大汗淋漓,還是繼續最後的堅持地扶住扶欄,一步一步朝那扇門走去。
天台。
呂風呼吸著涼涼的空氣,緩緩閉上眼睛,感覺雨在下,風在刮,周圍一片漆黑,雙手慢慢地放開扶欄,張開雙臂,意識到整個身軀的重心正在朝前傾倒,撲麵而來的風不斷滑過臉去,黑暗的深淵正急速地朝他靠近,跳下去!跳下去!結束一切悲傷,結束一切束縛,結束一切希冀,跳下去,跳下去,死亡,死亡。
轟——一聲撞開門。
“呂風,不——”
葛歡盡一切力氣上前撲過去,眼巴巴地望見他一刹那間重重地撲向地麵,隨後,緩緩的鮮血從他身體肆意橫流開來。
“不——呂風,不——”
大雨磅礴,雷聲轟鳴。
呂風緩緩睜開眼睛,隻見葛歡撞了一下自己,飛跑而去,緊接著許許多多的人跑向食堂。
大雨直下,呂風朝食堂飛奔,撞了一個路人,就連駛來的自行車也急忙刹車,拐到牆角,幾乎撞上了脫漆的食堂大門。呂風急急忙忙地拚命擠進人群,從一絲人縫中將他自己的飯盒從蒸箱中拿了出來,挨著人縫,又將飯盒和他自己挪出;似乎如此人潮湧動,接踵摩肩的場麵,在他看來已經是司空見慣,毫不在意了。
“你幹什麼······”呂風被一隻莫名的手無理拉到外麵,頓感不快。
“你再說一句!”
呂風手拿飯盒,開始感覺剛才擠進去的時候,還有一個人對他十分阻擾,腹部好像還挨了好幾下黑拳。
“你幹什麼!”呂風不甘膽怯地看了那個人一眼,似乎可以斷定是個高三的,並不好惹的樣子。那人想上前教訓呂風一下,不料被湧來的人潮失了平衡,和人群一起倒向了蒸箱,脫不開身,更伸不出手來。呂風轉身離開,心裏明白這種人最好別去招惹,免得最後自己吃虧
來的寢室,呂風一腳踢開門,直奔放飯盒的桌案,說:
“我帶了幹菜肉,要吃不?”
“給我來一塊。”
賈仁和吳峰隻是湊上來,瞧了瞧。
“我媽媽給我燒了好大一碗,夠我吃到星期三了。”
“味道不錯,再來一塊。”葛歡又夾了一塊。
“晚上還要上晚自習,各位都別忘了!”郭明丟下一句,貌似先去了。賈仁爬上了吱呀作響又搖搖如墜的木板床,整理起書包來。
呂風坐下看了一眼那個頭上掙紮發亮的燈泡,就如同他的心髒,說不定下一秒就“自盡”了,看著令人心懸。
“啊,生活其中有什麼意義,葛歡,你說你我是身處在黑暗的囚牢呢,還是在光明的神壇呢?”
呂風望著忽閃忽亮的燈泡,突然,意識到好熟悉說出這麼一句話來,撲通撲通跳動的心髒簡直要從自己口中吐出來了,呂風孤獨地看看空蕩蕩的寢室,除了自己,再無他人,他屏住呼吸,麵無表情地別過頭,看向窗外。
真正的現實世界。
距離呂風跳樓自殺過去一個小時,醫院急診室。
護士插好呼吸器,主治醫生撕開呂風的襯衫,連續數次電擊,均未將呂風挽救,心率儀器上已然是一條筆直的綠橫線,毫無生機。護士端一盤血淋淋的包紮布拿出急診室大門,門口頓時圍上一位中年婦女,她拚命地想跑進室內去見一下他的兒子,兩個護士連忙將門擋住,努力勸導她回避。一位中年男子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難以抑製內心的悲痛,用頭狠狠地撞了幾下牆麵。教務處的幾位老師連忙上來寬慰,還有幾名學生代表表情悲傷上看著急診室的大門,希望奇跡會出現。打掃醫院衛生的大媽今天又碰上了一幕令人歎惋的悲劇情景,不忍看去一眼,將一個易拉罐撿進自己的蛇皮袋裏,慢步走過,一扇黑暗的窗正對急診室,窗外傳來急風的呼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