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青銅棺槨噴湧的星砂遮蔽天穹時,林墨聞到了腐肉焚燒的焦甜味。十二仙門燃燒的飛舟殘骸正墜向黑霧沼澤,那些裹著青焰的修士撞上青銅巨門殘骸的刹那,竟化作血靈芝的養料鑽入地脈——整片沼澤突然震顫著隆起山脈般的脊背,腐殖土層下浮現出初代宗主被青銅鎖鏈貫穿的脊椎骨。
\"少宗主,時辰到了。\"血靈芝的菌絲在林墨耳畔凝成程師姐的模樣,瞳孔卻是星砂凝聚的漩渦,\"該喂劍了。\"
斬屍劍發出饑渴的嗡鳴,劍柄處睜開三隻豎瞳。林墨踏著青銅棺躍向最近的天機閣飛舟,劍鋒劃過船舷的瞬間,星砂順著護山大陣的裂紋滲透——甲板上正在結陣的長老突然僵直,他們的本命法寶不受控地刺向同門,劍陣反噬的青光裏,林墨看見每件法寶內部都嵌著玄天宗的青銅銘文。
\"原來你們早被種成器奴。\"他踩碎長老的天靈蓋,顱骨裏滾出的不是腦髓,而是蠕動的青銅蛭蟲。這些蛭蟲在星砂中爆開,釋放出三百年前玄天宗弟子慘死的記憶碎片:當年十二仙門圍攻時,正是這些長老將噬魂蠱卵混入護山靈泉。
飛舟桅杆突然倒轉,將林墨甩向燃燒的藥王穀旗艦。丹爐傾覆的毒煙中,穀主雙手結著詭異的蓮花印,身後浮現出與青銅棺槨同源的星圖:\"你以為掙脫了命格?每個道種覺醒時,都會替我們打開...\"
劍光貫穿星圖的瞬間,林墨右臂的青銅紋路突然暴長。穀主的肉身在星砂中消融,露出腹腔內跳動的青銅心髒——那心髒表麵刻著師尊的筆跡:「甲子年七月初七,種於藥王穀主膻中穴」。
血靈芝突然發出尖嘯,菌絲刺入林墨的太陽穴。劇痛中,他看見初代宗主揮劍斬落的不是惡屍,而是自己的善念——那團青光墜入藥園地脈,經三千年孕育成了血靈芝。當年師尊撿回的根本不是棄嬰,是從靈芝血繭裏剖出的道種容器。
\"墨兒,你終於醒了。\"師尊的殘魂從青銅心髒裏飄出,手中握著半枚帶血的月輪,\"現在,該吞月了。\"
整個修真界的夜空突然破碎,真正的月亮從裂縫中浮現——那竟是顆布滿噬魂蠱巢的青銅星體。林墨的斬屍劍不受控地刺向月輪,劍鋒觸及的刹那,他聽見十二仙門地底傳來鎖鏈斷裂的轟鳴。每座山門下方都升起貫通天地的青銅柱,柱頂纏繞著與黑霧沼澤同源的瘴氣。
藥王穀主的殘軀突然炸開,青銅心髒化作流光融入林墨眉心。他的視野陡然拔高,看見修真界不過是漂浮在星砂長河中的一片腐葉。河麵下沉著無數相似的修真文明殘骸,每片殘骸上都插著十二根青銅柱,柱頂站著與他容貌相同的持劍者。
\"第三百六十次輪回。\"師尊殘魂的聲音從每個持劍者口中傳出,\"這次該終結了。\"
血靈芝徹底融入脊椎,林墨的瞳孔分裂成十二個星砂漩渦。當他揮劍斬向月輪時,整條星砂長河開始倒流,那些沉沒的修真文明殘骸掙紮著浮出水麵。每個\"林墨\"的斬屍劍同時亮起,劍氣彙聚成跨越時空的青銅鎖鏈,將月輪拽向修真界。
\"不!!\"十二仙門地底的青銅柱中傳出楚風的尖叫,\"吞月會喚醒...\"
鎖鏈絞碎月輪的刹那,青銅星體內部迸發出混沌初開的光芒。林墨在強光中看見真相:所謂上界,不過是初代宗主斬落的善念所化囚籠。曆代道種的廝殺,隻為喂養這把能斬斷輪回的斬屍劍。
當光芒消散時,林墨站在星砂長河的源頭。手中的劍柄生出血肉經絡,漸漸化作嬰兒形態——那竟是輪回前的自己。身後漂浮的十萬青銅棺槨正在融化,棺中屍體流出星砂彙入長河,河麵浮現出新的修真界倒影。
\"該重寫命簿了。\"嬰兒握住他的手指向虛空,星砂凝聚成全新的青銅巨門。門縫中滲出晨曦般的微光,照亮門前跪著的十二仙門幸存者——他們額間的噬魂蠱正在蛻變成星砂結晶。
林墨踏入門扉的刹那,聽見三百六十個自己在時空中輕笑。血靈芝在他肩頭綻放最後一朵菌傘,傘下掛著的程師姐麵容溫柔如初:\"這次,要種個幹淨的藥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