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靜謐空陳在眾人的頭頂,好似一把鍘刀橫置在死囚犯的脖頸之上。
墨子洵在聽到惜舞的話後,終於眉頭舒展地笑了笑,很好,現在的他可以說是沒有後顧之憂了,那麼,就讓玉字營和皇朝大軍的刀尖飲上這些叛國者的鮮血吧!
“出軍!列陣!”墨子洵目光直指夜衛軍,大聲下令。
紅日之下,北風呼嘯,夜墨大軍對陣在這一方廣場之上,力量懸殊,卻仍舊激起了獵獵的戰象,浮雲蔽日,蒼涼的風卷起漫地的花瓣,帶著赴死的姿態流向眾人的刀尖。
遲夜麵色舒緩,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笑容,隻是那笑容,此刻卻仿佛低沉得像是被掛上了千斤重,低沉到讓眾人心中冷峻不堪。既然如此,那麼,就讓我放手一搏吧!
墨子洵麵色微揚,帶著一種可怖的肅殺,隨即右手慵懶地揚了一揚。
“準備!”玉清得令高喝一聲,列陣在隊伍中間的的弓箭手立時拉滿圓弓,將箭頭全部直指夜衛軍。
“將百姓全部拉到後方陣營,不得添加混亂。”墨子洵別過頭向身後的將領下令,然後眯起狩獵般的眼神望向眼前那支雖然人數稀少,但氣勢磅礴的軍隊。他又轉頭望了望立在馬上的惜舞,見她目光沉靜,沒有一絲異樣,才終於把心中的那塊石頭放下了,他揚了揚頭,向玉清示意。
“放!”衝天的嘯響從玉清空中噴薄而出,一瞬間,狂風大作,萬物含悲,有百姓的驚呼從軍陣之後重重傳來,透著萬劫不複的驚恐和絕望。無數的箭矢像是密密麻麻奔襲而來的蝗蟲一般,鋪天蓋地地衝向夜衛軍隊,而夜衛軍也迅速舉起盾牌,列陣揮劍,斬下所有的流箭。鏗鏘的鋼鐵交接之聲嘭啪而起,伴隨著人仰馬翻的倒地聲和驚叫聲,交織成一首慘烈的挽歌。
惜舞在一旁的安全地帶,微微的蹙起了眉頭,那些從鮮活身體裏噴薄而出的血液像是刺目的光圈灼燒著惜舞的眼睛,她緊緊地抿起了嘴角,忽然右手執起馬鞭,奮力往馬股一揚,伴隨著“啪”的一聲重響,一道人影已經隨著身下的神駿飛身而至廣場的中央。
舟軍衛頓時大驚,齊齊上前護衛在惜舞四周。而眼疾手快的玉字營看到如此情形,也不禁立時放下手中的弓箭,停止攻擊。
墨子洵怒意頓起,麵目扭曲,向惜舞大聲喊到:“你瘋了!”
萬千士兵齊齊停下手中的動作,皺起眉頭向馬上的少女看去。隻見惜舞麵目情緒不辨,白衣飄起,隨著飄散在風中的幾縷青絲,麵白如雪,嘴唇殷紅,帶著一種支離破碎的美。可是她就是那麼奮不顧身衝入箭雨之中,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遲夜看著那道橫陳在自己麵前的身影,隻覺得心髒像是被人一把拉扯出來,狠狠地擲在冰冷的地上。他目光冰冷的看著墨子洵身側那支龐大的軍隊,又看了看惜舞那道消瘦的身影,最終按捺下心中的風起雲湧,隻剩下握著馬韁的手背青筋暴起。他的身形沉穩如山,眉目英挺,原本飄然的身影好似霎時變成一座高山般挺立,似乎隨時就會變成英勇搏擊的鷹鷲,淩駕在這戰場之上。
“來人!”墨子洵突然暴喝一聲,向兩側的親兵示意,“把公主殿下好生帶回陣營!”
“是。”墨子洵身側的幾名親衛兵轟然領命,麵如羅刹般便往惜舞走去,口中邊大聲說道:“公主殿下,請隨屬下回營。”惜舞麵色冰寒,立在馬上卻一動不動,活像是一尊雕像般。
幾個大兵向惜舞越走越近,帶著公事公辦的冷麵和無情,一旁的舟寒等人雖然仍舊是處於防備的狀態,但也漸漸側開身子,任由那幾名侍衛向惜舞靠近。
雲勢漸過,天與地又漸漸恢複到殺戮前的清明顏色,舉目望去,天色純粹得沒有一絲雜質,悠遠到幾乎讓人忘記了天幕下的這一番四起殺機。
眯眼,拉弓,上膛,準備,玉字營又將手中的箭矢拉起,為下一場征戰做好準備,亙古的風拂過眾人的臉頰,此刻,隻消本隊士兵將公主帶離射程之外,那些嗜血的箭頭就會精準無比的射向夜衛軍的頭顱,讓他們再無翻身之日,風勢驟停,整個廣場上靜謐到隻能讓人聽到自己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