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在南方
丹麥從此除了叫我“流氓”之外,還叫我“蜣螂”和“南瓜”。
21歲之前,從來沒有一個人說過我像流氓。
那個秋天的下午,在森林公園門口,一個男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像個流氓。那時,公園的門口聚了好多人,大家都哈哈地笑了。笑得我紅了臉,像是我真的做了什麼流氓事兒。
那人說,哥們兒,我們在公園裏拍一場戲,差一個演流氓的群眾演員,我看你挺合適。我這才緩過神來,我當然不同意,我憑什麼要演流氓?那人說,兩三個鏡頭,報酬是100元,外加一瓶礦泉水和價值10塊錢的盒飯。
我的心就動了一下,我說,可以,但是我不會演流氓呀。那人說,挺簡單的,到時候導演給你說一說,你就明白了。
跟著那個人進了公園,劇組的人已經擺好了道具。導演指著遠處一個女孩說,你要做的就是像餓狼一樣撲倒她,然後撕她的衣服,導演在我耳邊說,能撕多爛就撕多爛。我問導演,女孩會不會咬我抓我?導演笑笑說,她也是個群眾演員。沒有安排這個內容。
我對導演說了我真實的想法,我不會演流氓。導演說,就算是沒有開過葷的也會演,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女人嗎?我老實地點點頭。
太陽落了下去,導演說了一聲幹活兒,我們就開始了。我出現在鏡頭裏,長發披肩,一件T恤圍在腰上,不時跳起來抓一把樹葉,一副精力過剩的樣子。突然發現那個看書的女孩,我就像小偷一樣看了一下四周,然後輕輕地朝她走去。應該說,我的表演還可以,因為導演在後麵說我賊頭賊腦。我走到那女孩麵前了,她看書看得很認真,沒有發現我。當然她也是在演戲。看得出來她有點緊張,因為我聽見了她的呼吸聲。
按照導演的要求,我此刻惟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向她正麵撲去,然後撕扯她的裙子。可是,我突然沒了勇氣。我心裏隻有一個想法,人家好好的一個姑娘我為什麼要對她耍流氓?
導演喊停,問我怎麼了。我說沒有感覺。導演說,撲上去就完事了,要什麼感覺?導演讓我再來一次。和第一次一樣,我站在她麵前,久久沒有撲上去。也許那女孩等急了,她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安詳得像一隻羔羊。她低頭繼續看書,我的心跳得很厲害,夢裏千百次想像的女孩就是這樣的純淨。
導演又喊了一聲“停”,然後就罵我,大意是說我是自己不能快樂同時也不能給女人快樂的那種男人。然後導演說再給我一次機會,如果還不行,就讓場記上。場記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讓我感覺到流氓心理的可怕,憐香惜玉的感覺一下湧上心頭。
第三次,我還是沒有撲向女孩,而是抓住她的手說,跟我走!我牽著她飛奔而去。一直跑出了公園,我們才緩過氣,相互看著,直到呼吸均勻。她笑著說,簡直像私奔的速度!
女孩說,我叫丹麥。我說,那是個盛產童話的國家。丹麥說,每個人心裏都有童話的,就像剛才的那一幕,你叫什麼?我說了,她說,徐徐,請你去喝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