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晉南
我們用眼光鎖住了對方,凝視裏隻有愛。愛情,就在那一刻實實在在地出現在我們之間。我想我們都曾期待對方的一個笑容,期待一份真誠的關愛,期待眼神交錯的刹那間激情的迸發。積攢愛的過程,其實並不漫長。
有人說,你愈是想念一個人,她的模樣就愈模糊。我幾乎想不起冉的樣子,除了回憶裏的悵然若失。隻是這次,我驚愕地發現有個女孩能使人心柔如水的微笑,竟然和冉如此相似。
小暉——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頭發梳成一個發辮,清爽地紮在腦後——笑著從車廂過道走來的時候,我真以為是冉。小勇衝我擠了擠眼,湊到跟前對我說:“可沒虧待你吧!”然後將小暉隆重介紹給我後,就夥同他老婆雙雙去餐廳享受早茶去了。
我一直盯著小暉的眼睛,直到她把伸出來準備握手的胳膊都收了回去,還附加滿臉疑惑的表情,我才不好意思地解釋到:“你和我以前的女友長得真像!太像了!”我想,任憑哪個女孩聽到這樣的比較,都會覺得心裏不是滋味吧。於是,我看到她眼中明顯的不以為然,臉扭過去看著窗外。車都沒開多遠,就鬧得如此不快,我也真夠倒黴的!
小勇跟我從小一起長大,像兄弟一樣。他能說會道,我在他麵前,就顯得有點沉默寡言,他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有點重色輕友,自從娶了老婆琴琴,就把我這哥們完全扔一邊。這次,他為了徹底改變這個印象,執意邀我同行,還擅自做主替我安排了一個旅伴,我想,反正我也是無所事事啊,在別人的二人世界裏當一次特大號電燈泡,也比一個人悶在家裏強吧,順便也可以醫治一下前段時間失戀的灰頭土臉。就這樣加入了小勇安排的旅行,沒想到給我的旅伴好是好,卻一上來就給了我一個下馬威,弄得我實在有點尷尬。
車開出兩個小時,喝早茶的倆人才回來,這意味著我已經獨自鬱悶了120分鍾。還好我這人覺悟高,早就醒悟到旅行不是為了長籲短歎的。剛有的那點不快在小勇的一番吆喝下,早就煙消雲散了,四人開始胡聊起來。說笑中,時間過得很快。不一會就覺得困了,我翻回自己的上鋪,很快在火車有節奏的律動中睡著了。
一覺醒來,發現對麵鋪位空著。伸出頭朝下望去,小暉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正寫著些什麼。那種專注的神情不由得就讓我想起了冉,努力想讓自己的思緒跟上行程的節奏,於是從上鋪下來看看窗外的風景,卻又無意地坐在了她對麵。麵對她就覺得心裏怪怪的,於是我開始沒話找話。
“在寫什麼?”
“回憶錄。”她停下筆,掩上本子。
“什麼?”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又追問到,“是自傳那種嗎?”
她瞪著我,一字一頓地說到:“是回憶並記錄發生在過去的事情,叫回——憶——錄!”
“哦,那就是日記嘛!”
她抿嘴笑了一下,算是同意,她的笑讓我多少有點精神恍惚,有那麼一秒鍾,以往的回憶占據了我整個大腦,我看著小暉發呆了。
“喂,又想起誰了?”小暉有點無奈的慍怒,手在我的眼前搖晃著,把我從另一個世界拉了回來。
“對不起,對不起,你長得太像……”剛要犯同樣的錯誤,我及時打住。暗暗告誡自己,不能再失禮。小暉則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看似饒有興趣,實則拒而遠之。
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到如此地步,原本以為感情走遠了,自己就算解脫了。才發現,有些東西糾纏不清,好像毒癮一樣。回憶的過程是甜密的,之後卻隻能更添苦楚。其實我還是喜歡平平常常的生活,每日按時上下班,敲電腦,接電話,收發E-mail,約見客戶,去大街小巷閑逛,揮霍Money。周末再約上三五好友爬爬山,郊郊遊。想想這樣的生活還是挺不錯的。這次西藏之行,對我來說,多少算是一個借口,是一個告別過去的儀式。
第二天早晨六點多起床,窗外蜿蜒的渭河和層疊的山脈被晨霧洗刷得很清新,東邊片片浮雲映出霞光,快要日出了。鐵軌邊,鄉間一行人手提小籃水果疾步上坡,走近停下來的列車,吆喝著生意。城市外的生活總是顯得有些懶散,卻有一種特別的吸引力。
我們的行程計劃不斷在變,從包車直接去拉薩改成先在青海湖夜宿。一有新的建議,我們都會激烈討論一番,權衡時間與金錢的利弊。一個老外在教小暉如何寫一份更吸引人的Post-it去尋求旅伴。不知為什麼,我心裏多少有了點慍氣。車又總是走走停停,讓我生出一些無名火。還好越來越接近西寧了,典型的西北風光令人心胸豁然。遠山近嶺層次分明,紅色的丘陵黃色的土更顯出叢叢灌木和茂盛白楊的青翠。湛藍的天空裏,白雲團團簇簇飄於山巔。深深地吸口氣,我開始期盼著能快些見到拉薩更藍的天。
“小暉,來過西北嗎?”
“嗯,前幾年來過,和一個朋友……”小暉眼望著窗外,不經意地說著。
她也在回憶中嗎?西北的風是冷冷的,特別是沉浸在回憶的時候,從她的眼中,我仿佛讀到了什麼,似曾相識。
出站,我習慣性地幫女士拿行李。小暉搖搖頭,很利落地將包背上。“就這點東西,不勞大駕了。”小勇有點幸災樂禍地看著我。顯然,他在嘲笑我還沒有得到佳人的認可。我一臉無辜地看著他,給自己找了個很滿意的台階:“既然已經到高原了,還是省點體力吧!”說完,背上自己的大包,自顧自地走到前麵去了。
如果新的一天是伴隨著清真大寺禮拜的鍾聲而開始的,是不是很新奇?當我聽車水馬龍漸漸沸騰的聲音時,我明白,這個城市醒了。可我才剛睡幾個小時,嘴裏還在回味著昨晚的肉串和大餅呢。小勇估計一早就請示老婆去了。我躺在床上,等著他們安排好行程後叫我。
當當當,敲門聲。小暉的聲音傳了進來:“唉,起來了!車訂好了,就等咱們下去了。”“唉是誰,我可是有名有姓的。”我故意逗她。“去不去隨你,反正我通知到了。我先走了!”我急忙拉開門,見她已經站在樓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