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這種事不必說出口,所以他這輩子都沒有說過,
她死後他不僅活著,還活得長長久久,隻是有時候他回想起來那個下午,她妖冶明媚的笑著,一笑便是一生。
到最後他不得不承認他在想她,那些她曾說過的刺入他骨頭的犀利言語在最後變成一場情思,一場緬懷。
聞說百年之際,東華上仙方才出關,臉色如常的舉辦了祭山大典,而後難得沒有再次進行閉關,反倒是後山枯坐了一夜,手裏拿著一枚相思扣,不斷的摩挲,那枚相思扣材質粗糙,就像隨手撿的石頭雕成。
他不曾說些什麼,卻平白讓人覺得哀傷,仿若在生命的某個時候痛失所愛。
可知道的人,知道他已經摩挲這枚相思扣數百年,那知曉的人都說他在懷念他的妻子。
於是,有人又問他的妻子是誰。
於是有人便告訴問他的人,他的妻子是難留上仙。
那人便再問,難留上仙是誰。
於是回答他的人落淚成珠,難留上仙便是羽君仙,那個響徹仙凡兩界的女子,以一己之力拯救天下黎民。
聞說他界有上仙長留,他長留人間,護天下黎民。
而上仙難留,這世道終究是難以留下她。
東華上仙與難留上仙從不肯飛升天界,自然他們還未度情劫。
可歎東華上仙情劫已度過,卻不願離去,他不能說緣由,卻都知曉。
已經老去的掌門坐在長生殿裏,舒舒服服的喝著茶下著棋,提起他來不過是歎口氣,道:“那個傻子不過是在等一個再也不回來的人。”
眾人都知道他等的人回不來,他自己也知道,可還是那樣守在那裏,人有的時候明知道在做無用功,還是得做。
有人走了上來,俊俏青年,一言一語如同看見他自己,他有些惋惜,應該養個同她一樣的女孩兒的,於是沒了她的日子裏,看著女兒就想起她來。
青年喊道:“爹。”
他道:“解意,你來了。”
青年點頭。
東華上仙道:“你去吧。”
“我該如何認出娘。”
“她有一雙特別好看的眼睛,如果你能遇見她的話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來。”
東華上仙記起來,那個小小的孩子在他懷裏睜開眼的那一天,黑白分明的瞳孔裏隻有他,看著他嘿嘿嘿的笑了起來,十分可愛。
年紀稍大一點兒後,她口中軟糯的喊著:“師尊師尊。”
一顆心都快化了。
他無數次在她眼中看見自己,全心全意的信任,他長歎一聲道:“說來,是我對不住她,我早該知道她隻是看著不大愛理人,其實內心比誰都柔軟。”
解意道:“爹,我會將娘帶回來的。”
他隻是看著他,沉默不語。
解意問他:“爹這些年來為何不去找娘。”
“等你回來那天就知道了。”東華上仙道,“我希望你記住,不論你怎麼想的,自己選了都別後悔。”
解意離去,他獨自一人坐在那裏,身後亭外就是一汪池水,絕品池水,他在想要不要喝下,他又放不下他。
他不懂愛,等懂的時候已經太遲。
她曾說:“誰知道什麼是愛呢,愛是無形的,非要冠之以特性,我隻能說,愛就是並非是非他不可,嫁給別人也行,隻是再也沒有那樣爽快時候,從此以死為生。”
他如今已經懂得這樣的滋味,其他人再好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