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在邊角站定,旁邊的牛麻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
“小李哥,怎地又來這麼晚?要是錯過了授業,可就虧大了。”
李炎嘿嘿一笑,低聲回道:
“反正我也不是練武的料,來這裏就是賺銀子的,遲不遲的都無妨。”
牛麻歎一口氣,頗有些怒其不爭地說道:
“唉,你……”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正在竊竊私語的一眾義莊學徒全都噤聲,有些緊張地立正站好。
一個留著絡腮胡的中年男子緩步走進來,卻是義莊之中的鎮屍大師傅展玉鵬。
原本在李炎麵前趾高氣昂的解屍大師傅王梁,此時則陪著笑跟在後麵,見到眾人之後高聲喝道:
“都噤聲!能有展師傅做你們的授業師傅,是你們這些小子三輩子修來的福分!誰敢交頭接耳胡亂造次,立刻叉出去!”
按照李炎得到的消息,這個展玉鵬在武道上已經是氣血層次而且還會一些鎮邪的術法,在這葦子鎮上絕對是一等一的高手,也是他們這些學徒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很多人入義莊做學徒,人生的終極目標就是做個鎮屍大師傅,又或者解屍大師傅也足夠了。
起碼賺的銀錢足夠在鎮子裏過上大魚大肉的上流生活了。
展玉鵬掃了一眼眼前眾人,眼神中沒有絲毫感情,緩緩說道:
“你們這些歪瓜裂棗,來義莊做事,除了圖些銀錢,想必就是為了這定心功了,官家設下這門課業,自然有他的道理,都聽好了,我隻講一遍。”
聽到這話,在場的一眾學徒都是一陣騷動,眼神中難掩喜悅。
義莊的活計雖然能賺些錢,但畢竟是和死人打交道,而且常有人撞邪,為一般人所不齒,被人當做晦氣。
葦子鎮是個大鎮,鎮上還有藥莊、魚檔、柴幫、鐵匠鋪,都是能學到真本事的地方,更有唯一的一家武館烈陽拳館,隻是這些地方都算是鎮上的頂尖所在,人上人的地方,被各種幫派世家把持,普通人沒點關係不送大筆銀錢是根本進不去的。
來義莊討生活的,雖然同樣需要送些銀錢打點,卻要容易許多。
他們這些義莊的學徒夥計,也都是窮苦人出身。
但凡有點家業的,誰會讓自家子弟整日和死人打交道?
也正因此,一眾學徒對義莊裏的授業極為重視。
不說鹹魚翻身,以後想要長期在義莊待下去,這門《定心功》也極為重要。
據說這不光是武功心法,同樣是義莊鎮邪術的根本。
“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精神之所舍也,心動則五髒六腑皆搖……”
展玉鵬口中念誦,身形微動,踏出一個古怪的步伐,同時雙手環抱於心口,神色頗有些敷衍。
隻是眼前這一群年輕學徒卻全都帶著渴望的眼神,拚命努力模仿展玉鵬的動作。
他們明白,如果資質不好,這很有可能是他們這輩子唯一能學到真正心法的機會。
哪怕是大路貨的《定心功》。
李炎同樣跟著做了動作,又按照對方所說凝神觀心,隻是他的動作同樣也有些敷衍。
之前的授業課他已經上過兩回,卻根本沒有絲毫所謂的“氣感”,以前世的經驗,早就已經明白自己可能並不是學武的料,再一個,這《定心功》可能也不適合自己。
畢竟是大路貨色,還是得想辦法弄到更好的。
他來這義莊本來也不是為了學武,而是衝著攢錢來的。
他已經打聽好了,烈陽拳館有拳譜售賣,如果不要求加入拳館,隻要一份普通拳譜的話,要五兩。
這些天在義莊燒了八具屍體,得了二兩四錢銀子,再加上偶爾摸屍得來的散碎銅錢,還有今晚即將焚燒的第九具屍體,總共能有五兩的本錢。
足夠去買一本拳譜試試了。
“練得一口氣,能抵鬼神侵,什麼時候你們能感受到心窩裏湧出的氣包裹心口,那就是定心功入門了。”展玉鵬收了身法,淡淡地說道。
一眾學徒拚命抱持功架,想要感應到展玉鵬所說的氣裹,突然之間,牛麻麵露喜色,激動得說道:
“氣感……我感受到氣了!我……我心口好像有一絲熱水湧出來,熱乎乎,酥麻麻的……”
此言一出,在場的一眾學徒立刻轟動,都是滿臉羨慕的看向牛麻。
這個牛麻平時除了上工打雜和吃飯睡覺的時候,全都在抱持功架練功,算是眾人之中最勤快的,卻沒想到也是第一個練出氣感的。
“入門了!牛哥,恭喜你入門了!”
“牛麻是第一個,厲害!我也要加把勁!”
“以後牛麻哥就是高手了,起碼在咱們牤牛村是絕對的高手。”
“這算什麼,我也快了!”
“……”
一群半大孩子學徒紛紛叫嚷,有恭喜的,有不服氣的,不過人人眼神中都燃起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