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代的文學成就主要是辭賦,漢代寫詩的文人很少,詩壇寂寞,因而詩的成就也不大。隻有一批民間詩歌,繼承《詩經》的現實主義優良傳統,為漢代詩歌發展開辟了一個新局麵,這就是樂府詩。至東漢末年,文人開始向樂府民歌學習,創作了不少五言詩,其中《古詩十九首》代表了漢代文人詩歌的最高成就。
漢代樂府民歌
“樂府”本來是由漢武帝時開始設立的一個製禮作樂、搜集民歌的機構,後來就把樂府所采集的詩叫做“樂府”,於是它就成為一種帶有音樂性的詩體名稱。到唐代,樂府詩的音樂性已被拋開,而主要關注其社會內容,這時樂府成為一種批判現實的諷刺詩。
現存的漢代樂府詩,大多出自下層勞動人民之口,“感於哀樂,緣事而發”,表達了勞動人民自己內心的呼聲。漢代樂府民歌真實、廣泛而深刻地反映了漢代的社會生活,其思想、藝術成就都達到了較高的境界。
反映階級剝削和壓迫的詩篇。漢代土地兼並劇烈,階級剝削、壓迫十分慘重,農民生活異常痛苦。當統治階級的禦用文人連篇累牘地歌頌漢帝國繁榮富庶的時候,樂府民歌則真實地唱出了人民群眾和著血淚的哀歌。如《病婦行》描寫了一個貧苦人家妻死兒幼,父子饑寒交迫的悲慘境況,反映了窮苦人民饑寒交迫的痛苦:
婦病連年累歲,傳呼丈人前一人言。當言未及得言,不知淚下一何翩翩。“屬累君兩三孤子,莫我兒饑且寒!有過慎莫笪笞!行當折搖,思複念之!”亂日:抱時無衣,襦複無裏。閉門塞牖舍,孤兒到市。道逢親交,泣坐不能起。從乞求與孤買餌。對交啼泣,淚不可止。“我欲不傷悲。不能己。”探懷中錢持授。交入門,見孤兒啼索其母抱。徘徊空舍中,“行複爾耳,棄置勿複道!”
臨死的妻子牽掛著子女,囑咐丈夫要好好照顧弦予.不要打罵他們,但艱難的生活竟使做父親的不得不違背妻子臨終的千叮萬囑,狠心拋棄了自己的孩子。
反映下層勞動人民痛苦生活的詩篇,將勞動人民的貧困痛苦與統治者驕奢淫逸的腐化墮落形成了鮮明對比。
勞動人民饑寒怒號,統治者卻黃金作屋。狎妓飲酒,婢妾成群,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他們的奢侈腐化,吞食的是無衣無食的勞動人民的血淚。
殘酷的剝削和壓榨,必然會引起勞動人民鋌而走險的冒死反抗,《東門行》就反映了這種官逼民反、逼上梁山的現實:
出東門,不顧歸;來入門,帳欲悲。盎中無鬥米儲,還視架上無懸衣。拔劍東門去,舍中兒母牽衣啼:“他家但願富貴,賤妾與君共鋪糜。上用倉浪天故,下當用此黃口兒,今非!”“咄!行!吾去為遲,白發時下難久居。”
封建統治的殘酷,不僅逼得勞動人民背井離鄉、流離失所,而且對其親人也不放過,《孤兒行》的意義正在於通過描寫兄嫂的狠毒和孤兒的不幸,揭露、控訴了私有財產製度把人變成禽獸的罪惡。全詩敘述孤兒行賈之苦、汲水之慘、翻倒瓜車之痛,“淚痕血點,結掇而成”,孤兒的悲苦,無處可告,隻好求助死去的父母:“願欲寄尺書,將與地下父母:兄嫂難與久居!”這首詩語言質樸自然,震動人心。
漢樂詩篇中也有少數洋溢著喜劇氣氛和樂觀主義的詩篇,如《陌上桑》寫使君驚羨羅敷的美貌,妄圖憑借自己的勢力霸占羅敷,遭到羅敷義正辭嚴的斥責和拒絕:“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表現了羅敷不為權勢所動的高尚道德情操,說明羅敷不僅容貌美,心靈、品德更美。
第三層,羅敷盛讚其夫婿官職顯赫、容貌出眾,在氣勢上壓倒太守,使他不敢輕舉妄動。表現了羅敷的機智和聰敏。全詩在充滿勝利的歡樂氣氛中結束了。
揭露戰爭和徭役之苦的詩篇。漢武帝以後,對外戰爭頻仍,戰爭與徭役總是相伴而行的。它們給廣大勞動人民帶來了深重的災難。《戰城南》就反映了人民群眾痛恨戰爭、反對戰爭的情緒:
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鳥可食。為我謂烏:“且為客豪,野死諒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水深激激,蒲葦冥冥。梟騎戰鬥死,駑馬徘徊嗚。梁築室,何以南?何以北?禾黍不獲君何食?願為忠臣安可得?思子良臣,良臣誠可思: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這首詩揭露了戰爭的殘酷罪惡。
《十五從軍征》通過描寫一個終生服役老兵的悲慘遭遇,揭露了漢代長期對外戰爭和不合理的兵役製度給勞動人民帶來的痛苦:
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道逢鄉裏人:“家中有阿誰?“遙望是君家,鬆柏塚累累。”兔從狗竇入,雉從梁上飛。中庭生旅穀,井上生旅葵。舂穀持做飯,采葵持作羹。羹飯一時熟,不知貽阿誰。出門東向望,淚落沾我衣。
當時,漢代官方規定:民間二十三為正卒,五十免兵役。但從這首詩中可以看出這種規定不過是一紙空文的騙局。《十五從軍征》裏這位老兵,從15歲服役當兵,轉戰沙場,曆盡艱難,死裏逃生,幸得生還,可是,當他回到家中,不見親人迎接的笑臉,也沒有與家人團聚的幸福,卻隻是“鬆柏塚累累”的慘象,家成了一片廢墟。“出門東向望,淚落沾我衣”,這種蒼涼淒慘的情感,正是對戰爭罪惡的血淚控訴和詛咒。
統治者的窮兵黷武同時也給勞苦人民帶來了繁重的徭役之苦,如《悲歌》就反映了征人懷鄉的悲苦心情:
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思念故鄉,鬱鬱累累。欲歸家無人,欲渡河無船。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
在漢代頻繁的對外戰爭中,許多農民都被迫去當兵或服勞役,他們大多命運悲慘。
戰爭結束無期,多少家庭家破人亡。《飲馬長城窟行》寫一位妻子為尋找她的丈夫,千裏迢迢,輾轉他鄉,揭露了戰爭非人道的罪惡。
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長跪讀素書,書中意何如?上言加餐食,下言長相憶。
這首詩把妻子對遠征的丈夫的思念表現得細膩曲折,“枯桑”四句,用生動形象的比喻,把思婦寂寞、淒涼、無依的心情抒發得細致入微。最後一段寫思婦好不容易盼到了丈夫的消息,然而信中隻是殷殷關懷,綿綿情意,卻仍無歸期,這一曲筆,更加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