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三年之後,宋誌強賣掉了養殖場,回到了生他養他的故鄉。
從蜈蚣鎮到林縣縣城,從林縣城到市區,再從市區到縣城,再從縣城到鄉裏,一直到村子裏,給宋誌強影響最深刻的變化就是房屋。市區的高樓大廈拔地而起,高高聳立,縱然是鄉裏的高層建築也不少,他看到鎮上(鄉裏)的郵電大樓、信用大樓等建築拔地而起,就是村裏的將軍樓亦起了不少,東一棟,西一棟猶如鶴立雞群,引人注目呀。
“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呀?”
現在的鄉裏到村裏也開通了公交車,宋誌強是搭乘公交車回家的,從三岔路口下車,一直走到自己院子外,然後抬頭一看,一棟兩層三底的將軍樓疊在麵前,心裏頭直犯嘀咕,他家的平房咋變成樓房?
喃喃說了這一句,宋誌強拎著李行包轉身往後走,走了幾步又看看他家後麵的房子,覺得很熟悉呀,後麵的房子是宋小強家的呀!宋小強家還在,說明他家就在前麵現在造樓房的地方!
這是怎麼回事?
我家的三間房子呢,被移走了啊?
宋誌強縱然抓破頭皮也想不明白,出門這四年,誰用什麼魔術把他家的房子變走了?
這樓房又是誰的家呀?
宋誌強決定走了進去問個水落石出。
此時正好農村吃午飯時間。
“當家的,兒子,吃飯嘍!”
這樓下的堂房擺了一張餐桌,餐桌上有三道菜冒著熱汽,嫋嫋升起,還有三副碗筷,煮婦裘彩珠端著一大碗蝦孱豆腐湯,從廚房慢慢地走近餐桌,揚聲喊道。
倏地,她聽見一陣腳步聲,便回首去看,隻見宋誌強走入院子,頓時大驚失色,目瞪口呆,神經錯亂,她大聲嚷嚷:“鬼呀,鬼來啦!宋誌強的鬼來啦!”
隨之,手裏揣的一大碗蝦孱豆腐湯丟在水泥地上,啪地一聲響,散了滿地,都是白花花的一片,一片狼籍。
裘彩珠瞪起眼珠又去瞥了宋誌強一眼,嚇的立即鑽到餐桌下麵去,碩大的屁股露在外麵,不絕地顫抖。
“彩珠、彩珠,你這是咋的啦?你在說什麼呀!宋……”
她的男人李國元聽見動靜就走了出來,頓時呆若木雞,看看他老婆,又看看已經走到門口的宋誌強,嘴口抖動了幾下,麵頰抽蓄起來,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怎麼是你,宋誌強?”
“斑占鳩巢!怎麼是你,李國元?”
“我們以為你、你、你……”
“我們以為老子已經死了?”宋誌強現在說話十分隨便了,不似從前當教師的那會兒,現在他是一位極其普通的人,想說什麼都百無禁忌。
“對對!以為你已經不在了。”李國元說話顯得小心翼翼,生怕進一步得罪了他,把“死”說成“不在了”。
“縱然老子橫死他鄉,房子也輪不到你來占領!”宋誌強也不怎麼地生氣,他先欲弄清事情的真相,所以隻是責問,未有開罵。
“不是你的房子,是你的宅基……請你坐!”見宋誌強沒有憤怒,態度還算紳士,李國元心情鬆懈一些,舉腳踹了裘彩珠肥臀,嗬斥道,“你快出來,他不是鬼,他是真人,這大白天那來鬼呀!我們說了這麼多話,你沒有聽出來呀?真是豬!”
聞言,裘彩珠這才怯生生地從餐桌底下鑽了出來,偷偷地看了宋誌強一眼,害怕地跑到裏屋躲了起來。這女人本來有些神經衰弱,這下可能要犯病了。
李國元又偷偷地打量宋誌強一眼,隻見他手上拎隻長三四尺、寬一尺多的黃色帆布李行包,顯得鼓鼓脹脹,他穿一套大半新的藍色西裝,一雙黃皮牛鞋,理個小平頭,顯得稀疏尋常。
在李國元眼裏宋誌強不咋的,也不過如此,他在這三四年裏沒混出什麼花頭,連一套像樣的行頭都置不起,李國元的膽子又壯了幾分。
“怎麼又變成了宅基?那老子的房子呢?”宋誌強搬來椅子,大大方方坐了下來,不慌不忙地問。老子回來了,有的是時間,不急,慢慢地問好了。
“你的房子被火燒掉了!”李國元也不是很緊張了。
“被火燒了?!”宋誌強頓時火冒三丈,欲將這家夥揍扁了,但他忍住了,“是你燒的?”
“誌強兄弟,你開什麼玩笑!怎麼是我燒的呢?”李國元吞了吞口水,又有些許緊張地說,“你借我仨膽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