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她照片時,我失聲尖叫。
照片上根本沒有人,隻有一隻大烏龜。它的皮膚就像皺縮的豌豆,表麵很幹燥。
宇聞聲而來:“怎麼了?”
我迅速把照片按到袖子裏:“不,沒什麼。”
門開了,那個女孩走進來。真是巧得出奇,我不禁愕然。
“我來取照片。”她腦後依舊紮紅頭繩。
我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慢慢把相片朝下遞給她:“這張是你的嗎?”
“對。”她接過去看也沒看,轉身推門離去。
我隨後也衝出去。
她步履匆匆地走在大街上,全然不顧周圍的人。她一會兒消失在人群中,一會兒又露出來,仿佛人流是彎曲的,隻有她筆直前進。她要去哪裏呢?她似乎有明確的目的地。走出市區,穿過農田,步子越來越快,終於消失在一片高梁地裏。
我也走進去。筆直的高梁株株緊挨。我艱難地俯下身,手不停地撥開擋在前麵的粗葉。走了一會兒,我發現地上整齊地放著裙子和內衣。我隱約聽到聲音,下意識趴下。一隻綠色小烏龜在爛泥漿裏來回爬動,口中不停說人話:“今年叫你們旱死,明年叫你們澇死!……”
它脖子上係著一條紅繩。
紫發的少女,我認出是那個心理醫生。她提起小烏龜,溫柔地說:“終於找到你了。”在我聽來,好像是完全說給我聽的一樣。
終於,我找到了“另一半”。我叫她“龜女”,對於宇那份縹緲的依賴也消失殆盡。他也是如此。他快結婚了。
正常的愛情是什麼呢?比如她可以讓人突發許多新鮮的奇想。我冒充著學生去大學裏聽課,穿得年輕一些也沒人會懷疑我的身份。一個教授在講課時舉例說海豚之所以是最聰明的動物,因為它們能為人類做許多事情。我想,那烏龜一定是最低等的動物了,因為它們曾覬覦人或神的位置。這是哲學問題罷?
宇結婚後就離開這座城市。他的婚禮是除我婚禮之外最重要的事。
“你為什麼總叫我龜女呢?”她問。
“因為你是與眾不同的女孩子啊。”
於是夜深人靜時,我會給她講龜女的故事。她聽後哈哈衝我笑:“你還真會編故事呢。”
是啊,那個記憶已經逐漸模糊。仔細想想,是不是風聲呢?無論如何,烏龜講人話,怎麼也不符合這個世界的原理。是不是,那個冒充心理醫生的小騙子搞得鬼?對了,一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