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死亡的時刻(1 / 3)

幾天後,奄奄一息的鍾表匠竟從床上爬下,以超人的激情開始了積極的生活。他仰仗他的自負活著。吉朗特可騙不了自己,對她而言,父親,已永遠地消失了,無論是肉體還是精神靈魂。

老人使出了他全部的才智,根本顧不上家人。他顯得格外亢奮,四處走動,到處翻檢,嘴裏喃喃地叨念著莫名其妙的話。

一天早晨,吉朗特來到他的工作室。但住奇瑞不在那兒。

她等了整整一天,佐奇瑞也沒回來。吉朗特失聲慟哭,但仍不見父親的蹤影。沃伯特在城裏找了個遍,最後悲哀地意識到他已離城而去。

“一定要找回父親!”吉朗特叫道,聽完沃伯特帶回的不幸消息時她說。

“他會去哪兒呢?”沃伯特自問道。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他想起師父最後的一席話。老人如今隻活在那座尚未退回的大鍾裏!他一定是去找它了。

沃伯特跟吉朗特提起這個。

“查查父親的記錄本。”她提議道。

他們來到工作間。記錄本就攤開放在工作台上。所有售出的鍾表都有記錄。大多數都因出了毛病而退回,隻有一隻例外:“售給西格勒-皮藤耐西奧,鐵鍾一座,帶移動數字和鈴子,送往他的府宅安德那特。”

斯高拉理直氣壯提及的正是這座有“品行”的掛鍾。

“父親在那兒!”吉朗特叫道。

“我們得趕緊去!”沃伯特說,“也許我們還救得了他!”

“這輩子是沒指望了,”吉朗特說,“但至少對下輩子有用!”

“求上帝保佑他吧,吉朗特!安德那特府位於但特一都一米蒂峽穀中,離這兒20小時的路程、我們出發吧!”

當晚,沃伯特、吉朗特及斯高拉踏上了繞著日內瓦湖的征途。當夜走了5裏格,他們艱難地涉水渡過了絹斯河。每到一處,他們就打聽佐奇瑞的下落,很快就得到證實:他走的正是他們這條路。

他們一直走啊走,一種超人的力量驅動著他們。沃伯特拄著棍子,一會兒扶扶吉朗特,一會兒又攙攙斯高拉。他盡力去安撫她們。他們邊走邊說起心中的憂慮、希望,這樣便走過了水邊的路。

很快他們走上了遠離湖邊的路。在山道上他們越來越疲憊。雙膝發軟,腳也被突出的岩石割破。這些岩石覆蓋在地麵上,仿佛花崗石組成的矮叢林。隻是仍不見佐奇瑞的影子!

但一定得找到他。兩個年輕人不想作任何的耽擱。最後,黃昏時,他們已累得半死,終於到了諾特一達摩一都一賽克斯隱居區。這個坐落於但特一部一米蒂尾部的隱居地,在羅訥河上遊600英尺處。

隱士熱情地接待了他們。天色已晚,他們再也走不動了,隻能在此歇歇腳。

隱士沒有給他們提供住奇瑞的信息。他們不相信他還活在這悲哀的隱居者中。黑夜降臨了,山風怒吼起來。崩落的雪塊從山頂呼嘯而下。

沃伯特與吉朗特蜷縮在隱士的火爐前,給他講這個淒慘的故事。他們的被雪沾濕的鬥篷,擱在角落裏晾著。門外,隱士的狗哀嚎著,吠聲與暴風雨聲融為一體。

“自負,”隱士提醒客人們道,“已毀了一個生性善良的天使。人為著反抗自負這個障礙物,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而你無法與這個萬惡之首講道理。因為,自負的本能使老人不聽從勸告。因此,你們所能做的,隻是為他祈禱!”

他們正下跪時,狗叫聲加劇了。有人在敲隱士的門。

“快開門,看在魔鬼的份上!”

門在敲打中開了,一個頭發淩亂、麵容憔悴、穿戴得一蹋糊塗的男人出現了。

“爸爸!”吉朗特叫道。

是住奇瑞大師。

“我這是在哪兒?”他問,“在永恒中!時間停頓了——鍾聲不再敲響——指針停了!”

“爸爸!”吉朗特可憐兮兮地叫著,老人似乎又回到了人間。

“你在這兒,吉朗特?”他嚷道,“還有你,沃伯特?啊,我親愛的年輕人,你們要在我們古老的教堂舉行婚禮!”

“爸爸,”吉朗特抓住他的手臂,“回日內瓦吧——和我們一起走吧!”

老人掙脫了女兒的擁抱,很快地走向門口,門檻上,大片的雪花正紛紛飄落。

“別撇下你的孩子們!”沃伯特哀求道。

“回去幹什麼?”老人傷感地說,“去那個我的生命已不存在的地方,那個已埋葬了我的一部分的地方?”

“你的靈魂還在。”隱士莊重地宣布道。

“靈魂?噢,還在——齒輪還好得很!我能感受到它正常的跳動——”

“你的靈魂是無形的——你的靈魂是不朽的!”隱士厲聲道。

“是的,正如我的榮耀!但它被關在安德那特府宅裏了,我要再看到它!”

隱士開始畫十字祈禱。斯高拉幾乎斷了氣。沃伯特把吉朗特攬進懷裏。

“安德那特的主人是個十惡不赦的家夥!”隱士發出了警告,“一個路過我門前,也不朝十字架頂禮膜拜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