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衣袍不染纖塵的男子從房門裏邁出來,鬥笠下逸出清冷如霜的一句話,“最遲明日會醒,我將他體內的毒逼到了同一處地方,毒與血融合,不能釋放,但短時間之內不動用真氣太過就不會出事,他所中的毒你可有?”
“我並不知他所中何毒。”瑾玉搖了搖頭,“可否容我明日去問?”
以前問顧雲凰,他不願意說,現在有人要替他解毒,他難道還能瞞著不成。
納蘭依然隻道:“我還有其他事。”
言外之意,等不了明天。
“爹爹,也許真的可以再等等。”不等瑾玉開口挽留,一旁的納蘭玖璃扯了扯他的袖子,“湘王說,娘親要找的人就在皇宮,既然這樣,那麼那白衣男子也就沒什麼用了,你還擔心什麼。”
納蘭依然不語。
納蘭玖璃仰頭,望著他鬥笠之下精致的下頜,再接再厲,“她是去找人,又不是和人私奔,有什麼好生氣的,唉,難怪她說你高冷,依我看那個白衣男都比你顯得可親……”
納蘭玖璃話未說完,便見一道雪白的衣袖揮了過來,險些將他掀翻。
納蘭玖璃驚呼一聲,抱頭蹲下,卻見納蘭依然已經從他身邊躍了過去。
“我們住哪?”納蘭玖璃起了身看向瑾玉。
瑾玉朝他笑了笑,“你爹爹走的那個方向,最後一間,最寬敞。”
納蘭玖璃轉身追著納蘭依然而去,還不忘朝身後的瑾玉吩咐,“這次多虧了我才留下爹爹,明日的早膳給我準備豐盛點。”
瑾玉搖頭笑了笑,回過身邁步走進了顧雲凰的屋子。
走近了床榻,見他雙目緊閉,依舊是那張易容之後的清秀麵龐,沉睡時顯得安靜而無害。
瑾玉坐上了床頭,靠著床榻。
今夜就守在這兒了。
伸出指觸上顧雲凰緊閉的眸子,手指拂過的睫羽似乎顫了一下。
瑾玉眸色一喜,原以為下一刻,那雙眸子就會睜開來,但那睫毛一顫之後,竟是不再動了。
眉目劃過一絲失落,指尖再度拂過他的睫毛,一下又一下。
雲霞沉沉,滿山遍野的紅色杜鵑花盛開,宛如十裏紅塵。
山腰處,圍著層層柵欄的小院之中,身著素雅長裙的女子坐在石桌之上,淡薄脆弱的肌膚白的幾近透明,被白裙包裹的身形清瘦。
那是一種清靈卻又纖弱的美。
她十指纖纖,正撫著一把棕色古琴,流暢的音律自指尖逸出,如高水流水般悅耳。
正對麵,一襲絳紅色衣裳約莫八九歲的少年正拿著草根,逗著眼前關在籠子裏的燕子。
倏然間,風起,拂過二人的衣衫也帶起了滿院桃花飄零。
琴聲漸停。
“音兒這次回去,你父親同你說了什麼?”女子收指,朝著對麵的少年淡淡一笑。
“問娘親過得可好。”少年頓了頓,而後道,“似乎是有將娘親也接過去的打算。”
“那你這次回去告訴他,不可能。”女子聲線雖柔,卻是說的篤定,“音兒你可知為什麼我在你麵前提他總說你父親,而不是你父皇?因為我希望他永遠是那個對我許下諾言的人,不是什麼九五之尊,我從不當他是帝王,但我這幾年也明白了,我一直便是活在自己的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