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如墨,漫過城隍廟的萬字欞花窗。

西廂房裏,有一名身著青衫的俊秀書生。他伏在案前,手拿一支毛筆,正在將一本古書最後一頁殘缺的字跡補全。

一陣微風,掠過了窗外簷角掛著的銅鈴,帶著腐葉的氣息一起透進窗來。案頭羅盤的磁針突然指向“大凶”二字,震顫不休。

\"陸公子~嚐嚐奴家的枇杷吧,水嫩多汁,最是潤喉了。\"

一聲嬌柔婉轉、甜膩似蜜的呼喚從門外傳來,仿佛帶著無盡的柔情與誘惑。緊接著,一個身姿婀娜的女子輕移蓮步,緩緩地走了進來。她的手中端著一盤金黃誘人的枇杷,那枇杷顆顆飽滿,晶瑩剔透,宛如黃玉雕琢而成,散發著陣陣清新的果香。

隻見這女子眉如遠黛,眼若秋水,朱唇不點而紅,笑靨如花般綻放。她微微俯身,將那盤枇杷輕輕放在桌上,然後抬起頭來,用一雙含情脈脈的美目凝視著陸硯傾,說道:“嚐嚐奴家親手采摘的枇杷吧,這可是剛剛從樹上摘下來的呢,水嫩多汁,最是潤喉了。”說罷,她伸出纖纖素手,拿起一顆枇杷,小心翼翼地剝去外皮,露出裏麵鮮嫩欲滴的果肉,遞到了陸公子的麵前。

陸硯傾動作一頓,筆尖懸在了那古書上方,紙上“畫皮”二字墨跡尚濕。

昨日城東茶肆的說書人還在講:前兩日那趙舉人暴斃時渾身不見傷口,唯獨在天靈蓋發現有個針眼大的孔洞,腦髓被吸得涓滴不剩。

值夜的更夫說,當晚看見有個挎竹籃的女子往那趙舉人家去,籃中裝滿了黃澄澄的枇杷。

燭火倏地暗了三分,陸硯傾伸手摸向了袖中的桃木釘:\"更深露重,姑娘請回吧。\"

\"嘻嘻,好個薄情郎君!\"

輕笑裹著腥風破門而入,翠羅衫女子立在月光裏,繡鞋尖凝著夜露。

她手上挎的竹籃中,那堆枇杷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果皮下紛紛鑽出白胖的蛆蟲,蠕動著爬出籃子,簌簌落在地磚上。

房中那麵銅鏡突然嗡鳴,陸硯傾猛地回頭。鏡中哪裏還有佳人,分明是隻白毛狐狸披著人皮!她那琥珀色豎瞳隔著鏡麵與陸硯傾四目相對,咧嘴一笑,露出滿嘴尖銳的利齒。

\"青丘的畫皮術果然精妙。\"陸硯傾將桌上古書攬入懷中,毛筆握在掌心,\"隻是這畫皮的骨筆用的是夭折嬰孩的腿骨煉就,畫出來的美人怕是要吸足七七四十九個童男陽氣才能不腐。\"

狐妖身形微滯,羅衫下露出半截毛茸茸的尾巴:\"難怪城隍爺把印信傳給你這酸儒。”她朝油燈輕吹,綠焰躥起三尺高。

\"但奴家好奇...\"火舌舔上房梁,紙糊的頂棚瞬間焦黑。\"你這雙陰陽眼能不能看穿自己的死期?\"

燃燒的碎紙如黑蝶紛飛,每片都寫著陸硯傾的生辰八字。

隻見那狐妖猛地縱身一躍,其身姿矯健如閃電一般,瞬間便高高躍起。與此同時,它那雙鋒利無比的利爪閃爍著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過了漫天紛飛的碎紙,直直地朝著陸硯傾的麵門猛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