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地鐵站格外陰冷,尤其外麵還下著綿綿細雨,不由讓人覺得心裏一陣灰暗,就像用灰色筆刷在心裏塗了一遍,悶悶的提不起半點生機。
我收起雨傘甩了甩,找到一個還不算太長的隊伍排在末尾。原以為起個大早便能錯過這該死的早高峰,哪知還沒站穩腳,就險些被四周蜂蛹而至的上班族擠下站台。我歎了口氣,不由朝四周瞄了一眼,長長的隊伍,全都清一色低著頭,麵無表情的捧著手機,就好像一隊隊現代“僵屍”,帶著手銬腳鐐,機械般的向前挪著步子。手機屏上的藍色反光,映著一張張冰冷的臉,仿佛一抬頭,就會露出嘴角那兩顆帶血的獠牙。
我無奈搖了搖頭,將視線轉向離我最近的一位乘客。這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穿著黑色套裙,修長的玉腿下是一雙亮閃閃的紅色高跟鞋。卷曲的長發遮蓋了大半張臉,雖然我看不清她的容貌,但隻從身材和動作判斷,應該是廣大男性同胞晝思夜想的那種類型。所以我又忍不住朝她多看了幾眼。
不過她似乎早已適應了四周**絲們的目光,或者此時正在專注想什麼別的事情,總之我覺得她好像和別人不太一樣,不看手機,也不注視列車駛來的方向,隻是站在濕噠噠的站台邊緣,使勁扭著挎包的帶子,呆呆盯著眼前那塊張靚穎的廣告牌。
耀眼的燈光在遠處閃了一下,列車開始減速進站。徘徊許久的“僵屍們”終於躁動起來,冷漠的推著前方的軀體開始向列車駛來的方向擁擠。然而隻有這個女子巋然不動,她就好像寒風中的一朵黑玫瑰,盡管搖搖欲墜卻依然保持著高傲冷豔的氣質。也許是我對這種高冷型的女人天生缺乏免疫,被人一路推著還時不時用眼神瞟她。她太漂亮了,白嫩的肌膚,亮紅的嘴唇,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能透出成熟女人獨有的韻味。終於她開始緩慢挪動步子,優美的體態,典雅的氣質,一時間竟讓我產生了一種錯覺,此時腳下站的不是在地鐵站台而是模特的T台。我不禁放慢步子,轉身望著這個高挑修長的靚影癡了,不得不承認,這一刻她又俘獲了一顆**絲的心。
然而就在我如癡如醉的時候,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噠噠”聲突然變了節奏,隻見女子臉色煞白,步伐淩亂的朝站台邊緣猛衝過去,一躍身,整個人竟瞬間騰空懸在了軌坑之上……
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突入起來的變故,唯獨我仿佛可以分解這驚心動魄的0。01秒。此時在我眼裏,如同時間凝固了一樣,就在列車距這個鮮活生命還不到兩三米的位置,我一個箭步飛奔上前,一把將她從黑暗中拽了回來。
呼嘯而來的列車慢慢在站台旁停了下來,所有人都開始往上擠,此時除了在地鐵監控室裏的工作人員,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輕生女子。不到兩分鍾,一名身穿製服的人急匆匆趕到這裏,與我一道將這位神情恍惚的女子扶進了值班室。
“今天如果不是你,估計她就完了。”工作人員是位大姐,看上去很平靜,給女子端來一杯熱水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
我看了一眼歪靠在椅子上的女子,此時正呆滯的盯著天花板,沒有表情也沒有一句話。“不知道什麼事兒讓她這麼想不開,她看上去似乎不像那種人。”
“哪種人?自殺的人是不會寫在臉上的。”大姐歎了口氣,用同情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事實上,她已經是這個月第三位了。”
我吃了一驚,無法想象今天的遭遇竟會是一種常態。
“為什麼他們要選擇這種方式。”
她哼了一下,淡淡說道:“也許這並不是他們的選擇。”
“什麼意思?”
這位地鐵站大姐似乎話裏有話。她遲疑了一下,對著空靈漆黑的站台不自然說道:“你看這些昏暗潮濕的站台,表麵上裝修的光鮮體麵,可誰知道當初開挖的時候,有沒有破壞過這裏的風水?說不定……”她歪頭瞟了我一眼,“已經使很多魂魄無家可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