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晚,李大姐和幾個熱心親戚留我吃了個便飯,然後便催著我早點離開。我也知道這地方不怎麼吉利,不過此時心裏像懸了塊石頭,沒著沒落的。你說李大姐的丈夫到底是失足墜落還是真的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呢?我越想越覺得好奇,趁出來抽煙的工夫開始在殯儀館大院裏來回轉悠。
這處殯葬場是個老址,最前麵是大禮堂,專為舉辦追悼會用,後麵有個圍合的小院,都是分隔好的一間間小型靈堂,供家屬守夜接待吊唁用。穿過小院,盡頭有個黑色鐵門,門上有鎖卻是虛掛在上麵的,我輕輕推開,發現後麵有一排茂密的鬆柏,月光灑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顯得格外陰森恐怖。此時已是晚上八點多鍾,周圍靜悄悄的隻能聽到幾隻烏鴉在叫。我重新點了支煙,打算再往裏麵走走。說實話我倒有點期待發現那個屍房,不為別的,隻為看一眼李大姐夫臨死時的狀態到底是個什麼樣。
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作用的原因,走在密林之間,總感覺陰氣越來越重,昏暗的路燈照的樹蔭婆娑迷離,唯有一條長長的影子隨著我的移動不斷變換著形狀。大概走了一百多米,前方出現一道鏽跡斑斑的鐵柵欄門,門上掛著塊牌子,寫著:非工作人員禁止入內。鐵門旁有個值班室,亮著燈,一個骨瘦如柴的老大爺正靠在椅子上打盹。剛看到他的時候著實把我嚇了一跳,他瘦的實在太嚇人了,眼窩深陷,兩腮緊縮,要不是傳來陣陣鼾聲,真還以為坐在裏麵的是個骷髏。我心裏琢磨,這種地方還需要有人看守嗎,一般膽小的人嚇都嚇死了,誰敢跑到這兒來。當然除了我。
透過鐵柵欄的縫隙向裏望,不遠處聳立著一個高大黑影,我知道那是焚燒爐的煙囪,火化後的煙灰全要從這裏排出。看來,這裏便是停屍和焚化的地方沒錯了。
要不要進去看看,大概猶豫了一分多鍾,我終於決定考驗一下自己的膽量。梁醫生不是也說,雖然我膽子不小,但要揪出心裏的陰影,隻能慢慢適應黑暗,忘掉那張印在心頭的臉。我把煙頭丟在地上碾滅,躡手躡腳走到近前,大爺睡的很沉,掛在鼻子上的眼鏡都快掉下來了。旁邊有道虛掩的小門,輕輕一推,“吱呀”就開了。我急忙閃身鑽進去,發現大爺沒有醒,便快走幾步,轉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我拐到一排鬆柏後麵,發現眼前是一幢二層小樓,牆皮已經大片脫落,隱在樹叢中更顯得破敗蕭條。我繞了一圈,在背麵找到一處不起眼的入口,頂上掛了盞白熾燈,閃爍不定的光影下寫著“停屍間”三個字。
我的心砰砰直跳,過去推了推,發現門是鎖著的。
“誰在那兒!”身後一聲大喝,我腿上一軟,差點嚇癱在地。還好旁邊有棵大樹,我想也沒想,急忙閃身躲了進去,剛站穩腳就見一束強光射了過來。緊接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屏住呼吸不敢出聲,待人走進才看清,正是剛才在值班室睡覺的那個瘦骨嶙峋的大爺。他佝著腰,一邊嘟囔著一邊走到門前瞧了瞧鎖頭,正要轉身離開卻又遲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