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3)

周家窯坐落在一片窪地裏,在寧縣縣城東北方向,離縣城有五裏多地。由於地勢較窪,如果離的較遠,即便是站在高處也很難看到這個屯子,這大概就是把這個地方稱為窯的緣故吧。

雖說名字叫周家窯,可這個村子裏百十來戶人家偏偏沒有一戶是姓周的,多少讓人有些怪異。

周家窯最大的財主是赫老六家,在寧縣也算是首富。

赫老六本是旗人,老人們說好像是什麼王爺的後裔。祖輩上在“庚子之亂”前後來到了寧縣,在城裏置辦了不少產業,又在周家窯買了田宅,成為了當地一方富賈。由於家境富足赫家子孫幾乎多是讀書留洋,赫老六幾個親兄堂弟都在省府關內做官的做官當政的當政。隻留下赫老六一人在這裏,也算是繼承祖業吧。

赫老六兒時也跟兄弟們住在縣城裏的赫家大院,一起上家族的私塾,讀些《千字文》《百家姓》。稍大一點也讀了幾天四書五經,隻可惜好景不長。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迷戀起書館戲院了,不但經常看戲聽書,自己也是弄蕭抄琴,整天是玩心十足。等到了稍微懂得男女之事的年齡,那更是沒有了正事,提籠架鳥,尋花問柳。雖然已經是民國了,但是八旗的遺風卻在他身上得到徹底的體現。

赫老六人長的不算是高大威猛,五官倒也周正,中等身材,喜好穿金戴銀。由於通曉風花雪月,也算是風liu倜儻。仗著自家富足,盡情的吃喝玩樂,花錢如流水般,城裏戲園妓院對他來說如走城門一樣。更有那些想在赫老六身上撈點錢財的賤女人,和他也是明來暗往,有個膽大的小寡婦竟然把家裏的鑰匙給了他,這讓赫老六更覺得他自己是花中的魁首魅力無窮了。

爹娘看著著急,忙著求人說親事。城裏正經人家大多都知道赫老六德行,媒婆跑斷了腿也沒能說動一戶好人家。最後還是在較遠的山屯裏找了一個姓蔡的土財主閨女。一是在山屯裏不知道赫老六在城裏的所作所為。二是蔡財主聽說赫家財勢俱全想攀高枝,所以就急忙擇個日子就把女兒嫁了過來。

娶親以後,赫老六回到了周家窯赫家大院和爹娘一起住,但三天兩頭還是往城裏跑去會自己老相好的。媳婦是屯裏姑娘老實厚道的有些過分不敢多言,老兩口則對他是軟硬兼施,可對這個赫老六不起丁點作用。

老兩口隻好盼有個孫子也許能栓住六兒子的心,可是十年八年都過去了,等到死也沒有盼到這個孫子。

村裏人都說是赫家六媳婦是不會下蛋的雞。其實有知情的人知道,那是因為赫老六逛窯子曾經染過病,差點就要了他的小命,還多虧在奉天當大官的赫老二請來了一位名醫才把病治好。命是保住了可是再也不能傳宗接代了。

老兩口相繼撒手離世不久,赫家六媳婦也突發急病死了,轉眼間不到四十歲的赫老六變成了王老五。

孤家寡人的他這一下子耳根清靜了許多,沒人管束的他更是可以隨心所欲了。

家裏的產業還是由爹娘在世時候的管事來管,自己很少過問,小日子過的還真是逍遙自在。

一日,縣城集市,赫老六一個人來到城裏“德惠酒樓”喝酒。別看他喜歡喝酒逛窯子,可與同樣愛好的其他人還真就有很大區別。別人都是成群結隊三幫兩夥的,赫老六卻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當有好事者為此向他發出疑問的時候,他的口頭禪就是:“隻有綿羊才成群結隊,老虎都是獨往獨來。”雖然不喜好與人結伴,但是他這個人卻有幾分仗義,喜歡用錢買高興,親朋好友沒有沒得到他的恩惠的。

赫老六在“德惠酒樓”一樓散座裏找個靠臨街窗戶的小桌。窗外是一條商業街,人來人往。

赫老六是自斟自飲,酒樓裏吃飯的人發出鬧哄哄的聲音好像根本就沒進他耳朵。他是嘴裏吃著菜喝著酒,可眼睛一會都沒閑著,掃描著每個一位在窗口能看到的年輕女人。突然,他眼睛一亮,馬上吆喝到:“夥計結帳!”還沒等夥計應聲,他把錢放在桌子上,用手擦一把嘴,快步走出酒樓。

夥計走到桌前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錢,巡視了一下桌上的酒菜,用心算了一下赫老六留下的錢足夠,還能有不少剩餘。不由的竊喜:“今天又有了外撈了。”

赫老六著急,他也不敢貿然進入那個店鋪去尋找他的獵物,因為他怕一旦錯進了店會使獵物永久的消失。如果要是那樣的話,會讓他悔青腸子。所以他隻能站在街中來回轉頭死盯著每個店鋪出來的女人。到街對麵才發覺剛剛讓自己感到驚豔的女人不見了。

他急忙的退了幾步到了街道中間打量起這麵街的鋪麵,這是城裏最繁華的街麵從東門至鍾鼓樓,街北麵是多是飯館茶樓,而街南麵商鋪多是首飾店布匹鞋帽店。

此時正是晌午時分,由於是正日集市街麵上人頭攢動,雖然正是盛夏季節也看不出人們有絲毫的倦怠。

目標終於在一個絲綢店鋪的門口出現了。

一位年紀在二十左右歲女子印入赫老六的眼簾,這位女子身著奶白色真絲旗袍,領口下處有幾朵梅花錦繡點綴著,高跟黑皮鞋把身子拔的直挺。這樣穿戴在這個小縣城已經很是醒目,再加上那大波浪長發被奶白色的旗袍襯托的油黑發亮,更是讓人注目。修過的柳眉,飾過的朱唇,鳳眼裏顯出異樣的媚氣。適中的身材讓旗袍裹的性感無比,在人群裏必然是驚人奪目。

白淨的麵龐嬌嫩如小家碧玉,端莊的神態又似大家閨秀。赫老六眼睛直了,身子一麻如同被電擊一樣呆住了。

當來往的路人遮擋住了赫老六的視線,這才使他驚醒過來,急步追尋了過去。

旗袍女子又進了幾家店鋪,看樣子也是閑逛,無非是看看首飾布匹等女人所喜歡的物件。

赫老六始終沒有靠的太近,追女人他有自己獨特的方法。他的方法就是“吃飯找鍋,掏雀找窩”一定要找到安身之處。

旗袍女子幾次進入店鋪他都在門外等候。雖然和她有很大一段距離,但他的視線在旗袍女人的身上沒有過瞬間的脫離。

在東街店鋪幾進幾出後旗袍女人直接奔西街去了。一看到旗袍女人向西街走赫老六就不那麼著急了,這裏人比較少可以遠遠尾隨。旗袍女子在街邊一個大門洞拐了進去。

赫老六走近門洞抬頭觀看牌匾上麵四個字“合義客棧”心想“哦!原來不是本地的呀,”心中暗說;“這麼俊的美人如果是本縣的自己怎麼會不知道。”

赫老六在客棧門口稍等一會,也走進了“合義客棧”。

門房裏賈禿穿著短褂子,敞胸露懷,精瘦的身子排骨都能數出來。坐在凳子上端著大茶缸子邊喝邊想著晚上去那裏混一口大煙抽。

賈禿認得赫老六,看到他走進大門忙站起迎了上去說:“哎呦!六爺你怎麼來了?有事呀?快進來坐、進來坐。”

賈禿沒等赫老六回話就把他讓進了門房裏了。

赫老六在褂子裏摸出了一包“飛馬牌”紙煙和翠玉的煙嘴,拿出兩支遞給他一支自己把另一支插入翠玉煙嘴裏叼在嘴角。賈禿忙迭雙手接過紙煙順手夾在右耳朵上,在兜裏掏出“洋火”為赫老六把煙點著。當賈禿吹滅火柴的同時,赫老六在煙盒裏又抽出了一隻遞給他。

賈禿滿臉堆笑接過來後問:“有事呀?六爺。”

“有事。”赫老六把煙盒揣回兜裏問:“剛才進去那個穿旗袍的女人是那來的?”

“六爺你問她呀?他是從關裏京城來的,聽說是個官太太,本來是來找丈夫的,可是在這呆了不少日子還沒走,可能是沒找到。”賈禿一口氣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使赫老六沒有再問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