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傲城裏的玄濟藥鋪是全城唯一一家晝夜不打烊的藥鋪,它的曆史和規模在同行裏都是首屈一指的。此時正值辰時三刻,晚值的店夥計正跟白天夥計做著交接。掌櫃於萬行五十多歲,他和往常一樣,到前頭櫃麵上尋視了一圈就回自個兒坐堂的小屋裏瞧書去了。
於萬行祖上四代行醫,打小便熟讀醫書,凡藥典上有記載的藥材,在他十歲的時候就全都能認得了。
羽硯進城門的時候天才剛亮,先找個飯館填飽肚子,之後去藥鋪詢問價格出賣藥材。她先後問了幾家不常去的藥鋪,店掌櫃見了火狐朱都不收,說這東西從沒來沒見過,更沒聽說它還能做藥材,就連別的藥材給出的價格也比不上玄濟。
羽硯最後來到玄濟藥鋪,她把僅剩的一點希望都寄托在這裏了。看見羽硯進門店夥計笑嗬嗬迎過來,說:“羽硯姑姑裏麵請。”羽硯把背簍裏的人參、紅芍、白芍一一拿出來,店夥什一看那顆參,喜得放在手裏看了好幾遍,最後,她拿出了一顆火狐朱,店夥計拿起火狐朱從花到莖再到根仔細看了又看,笑嗬嗬摸著後腦勺說:“這個……我還真沒見過,我這就去給你叫我們家店掌櫃的去。”
沒多會兒,店夥計跟於萬行一前一後打旁邊的屋兒出來。於萬行拿起擺在櫃台上的火狐朱仔細看了看,看得直搖頭,看完了,把火狐朱放下說:“羽硯姑娘,你一來就好帶些稀罕東西,這次這個……老朽想請教,你是從哪裏采來的?”
羽硯雖知火狐朱在凡界極為珍貴,說出它的采源地無疑是在泄露商業密秘,可對這個跟自己打過多次交道的玄濟藥鋪她還是信任的。這裏的人重視商界規則,信諾守德,不似那些見利忘義的商家,所以在玄濟大藥鋪裏沒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對於掌櫃提的這個打破商界則的問題她坦誠相告,“於掌櫃,我昨日去了趟黑蒼山,這個,是從黑蒼山的斷崖上采到的。”
於萬行非常吃驚:“昨日去的,今天一早就趕到了赤傲?”
羽硯驚覺失言,自己不是凡界的人,當然體力腳程要強於凡界之人,可她不能讓於掌櫃對自己的來曆生出猜疑,所以她敢緊解釋說:“是的,我在來的路上遇見一對趕車的夫婦,他們也要進赤傲城,順路搭車加上日夜兼程,所以今天一早便到了。”
於萬行略思考了一下,點點頭,捋著胡須說:“噢,怪不得。”
於萬行收過很多次羽硯的藥材,雙方的合作關係一直都不錯。他原以為,羽硯祖輩就是以采藥為生的,所以她會采藥。可她送藥材既多又勤該怎麼解釋呢?難道一直以來她都不是一個人在采藥?想到這兒於萬行問道:“羽硯姑娘,你一直是一個人采藥嗎?
流落到凡界的這些日子,羽硯一直想像凡界之人那樣生活,並按著凡界的規則過上好日子,也許是急於多賺些錢的緣故,她的表現要強於他人許多。羽硯看出,精明的於掌櫃對自己的來曆已經產生了猜疑。羽硯的思維在飛速地運轉,想著該怎麼回答才好,她說:“我從小跟著師傅深居山穀,師傅對草藥很有研究,對我的訓練教導也很嚴格,跟著師傅采了十幾年的藥,所以,離開師傅以後我才幹起采藥這個行當,一直以來,雖是獨自一人,但幸得師傅多年的傳授教導,是以所得甚豐。”
於萬行點點頭說道:“噢,原來如此,從小就練習攀爬采藥,怪不得姑娘能經常采得上等的好藥材。”於萬行話鋒隨之一轉又說:“那麼你師傅他叫什麼名字,現在還好嗎?”
羽硯笑著回答道:“這麼多年了,您還是第一個問起家師的人,不瞞於掌櫃,我師傅她叫一婆,一直深居山穀專研醫藥,素來少與外界往來,我離開師傅已有幾年了,由於與師傅相隔路途遙遠,一直也沒能去看望她,所以,並不知她老人家現在如何。”
於萬行皺眉努力搜尋著他記憶中的名字,口中說著:“一婆,一婆……這個名字老朽真的從未聽說過,我行醫有幾十年了,在醫藥行當裏出類拔萃的人老夫皆有耳聞,看來,你師傅確是少與外界往來,不然,以她對草藥的見地定會在醫藥界聲名顯赫。”於萬行走近一步抓起羽硯的一隻手說:“姑娘,可否請內堂一坐,今日老朽想與你多聊幾句,請!"然後吩咐店夥計:“滿貫,你把羽硯姑娘的藥材稱算一下,不準短斤少兩!”店夥計響亮地應著:“好——勒——”,滿貫手腳麻利地一邊裝藥入稱,一邊大聲說著:“紅芍七斤六兩,白芍五斤二兩,百年老參八斤一兩。”錢櫃上的夥計一邊拿筆記下一邊劈劈啪啪撥打著算盤珠子,最後把總數算完就等著羽硯走時來領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