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的天,已然微涼。楚都的秋,和楚都的人民一樣有著用不盡的熱情,沒有寒冬的肅殺蕭條,一派綿綿情長,樹葉翩躚而下,脫離枝頭開始一段嶄新的暮途,它們與承載了自己一個季度的樹杆輕吻告別,第一次的離開,最後一次的親吻。微風間,那種離愁別緒和已至暮年的黯然在風中悄然傳遞。
穆染染站在石階上看著庭院中的幾株大樹,一襲茜素青色滾雪細紗裙,衣裙上有著妃色顏料印染上去的朵朵芙蕖,清貴高雅,一頭行雲流水的發髻,上麵沒有太多的裝飾,早些時候在往正殿這邊趕來的時候,穆染染嫌頭上的發飾礙事於是扯掉了幾樣,如今隻留了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和一支鏤空蘭花珠釵。臉上的妝容是中規中矩的宮廷樣式,脂粉較重,穆染染聞到自己臉上不時飄來的沉水胭脂香味有些反感的皺起了眉頭。她喜歡自然的味道,喜歡自己身上沒有其他雜質的氣味,顯然宮廷裏對女子們所規定的要求讓她有些不適應。
看著庭院的樹,穆染染眼神有些迷離,整理了一番心情,拿起掃帚下階梯,一邊走一邊對身後跟著的子語說道:“俗世中有許多約定俗成的觀念,你認為我應該對於張嬤嬤的決定而感到生氣難過是因為你覺得以我的身份來做打掃落葉的事情,失了我的身份。但是我和你的看法卻不一樣,我不喜歡和張嬤嬤她們在一起接受那些冗長無聊的訓練,我也並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嬌氣的人,比起和張嬤嬤在一起忍氣吞聲一天,我更願意打掃落葉,現在甚至心裏是竊喜的。”
子語兩條細細的眉毛像蚯蚓一樣糾結在了一起,她進宮這麼久頭一次遇到這麼奇怪的人,宮裏的哪個女人不是希望飛上枝頭變鳳凰,希望財富,渴望更高貴的身份的,但是從穆染染的氣場看來她好像根本就無心於後宮和權勢。
“小姐你真是個怪人。”子語抱著竹簍,快步跟上穆染染的步伐,在穆染染身後輕輕說道。
“怪嗎?怪就怪吧。”穆染染嘴角生出笑容,自問自答。
兩人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庭院中樹木旁,沒有多餘的話,一鼓作氣的開始打掃樹葉,穆染染用掃帚將樹葉掃在一堆,子語將成堆的樹葉撿到竹簍中,待竹簍裝滿後就拿去倒掉,然後再裝,如此反複幾次之後正殿前方的庭院不多久就打掃好了。
原本穆染染也並沒有覺得打掃落葉會是多麼痛苦的事情,但是當她和子語一股氣連續打掃了七處庭院之後,穆染染有些憋不住了。
“子語,這儲妃宮到底有多少院子?咱們什麼時候才能掃完?”
抬起頭看著穆染染,然後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汗,子語略帶歉意的說道:“小姐還早著呢,咱們現在連一小半都還沒有搞定。除了各處的院子,儲妃宮裏麵還有其他不少的地方栽種了樹木,當然活最多的還屬儲秀宮後院的花園了,裏麵栽種了不少花花草草,所以要打掃完不容易啊。”
“我看今天的晚飯是無望了。”聽了子語的話,穆染染第一想到的就是晚飯。兩人無奈的對視了一眼,然後各自又來時認命的勞作,掃地的掃地,撿葉子的撿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