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個人的心裏都藏著一些不願再想起的故事,它們存在於我們的腦海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樣時而清晰明亮,時而黯淡無光,而且還會伴隨著我們直到地久天長。即使曾經那每個平淡的日子裏,我們像牆上的掛鍾一樣圍著一個固定的圈跳動著,好像每天都是在重複著昨天的生活,但那些讓我們不以為意的點滴往事卻成為了我們人生航行之路最有力的見證,也可能成為埋藏在我們心中最深刻的記憶。或許你的故事比我的要精彩萬分,但這就是我的故事,我們的故事......
2006年的9月1日和往年的好像沒有什麼不同,但對於那些告別了小學而邁向初中的學生們來說卻是意義非凡,他們告別了家鄉,告別了親人,告別了童心未泯的少年,懷著忐忑卻又期待的心情開啟了自己新的學習天地。
此時,在寧A縣富塘村的河邊碼頭上卻坐著一個同樣是要進入中學的少年,準確的來說是青少年。天上一縷縷斜陽籠罩在他的身上,仿佛一道道金光給予他堅強下去的力量。一陣晚風拂過,傳來淡淡花香。隻見他低著頭望著下麵的河水永無止息地流向遠方,水麵還有幾隻歡快的魚兒在嬉戲暢享,頗不平靜的河麵卻也依稀可見水裏倒映的夕陽,一群白鷺從他頭頂上空飛過轉瞬間消失在了天邊晚霞之央,像是疲鳥歸巢,又像是候鳥南翔。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母親的呼喚:“年兒,別難過了,回來吃晚飯吧!你一天都沒吃東西了!”
“我不想吃!”他悲愴又帶著一絲怨恨地回答道,像是在發泄自己的不滿,又像是在訴說著自己的無奈。
他的名字叫做穆杉年,今年13歲,不久前以全縣第六名的成績接到了寧A縣第一中學的錄取通知書,當他拿過郵遞員遞給他的錄取通知書時,他哭了,就像是遠航在外的水手忽然看見了前麵愈來愈清晰的港灣時的心情,接著猶如範進中舉時的情景一般,手舉著錄取通知書,一邊高喊著:“考上了,我考上了”,一邊向著家裏跑去,想要第一時間把這天大的喜訊告訴父母。
回到家裏,看到一個穿著白背心,肩上搭著一塊舊汗巾的人坐在一個小板凳上編著稻草墊,這個人就是穆杉年的父親,雖然早就過了而立之年,卻仍像是20多歲的小夥子一樣麵容俊俏,動作瀟灑,仿佛他不是在編著草墊,而是在統帥著千軍萬馬。
穆杉年麵露喜色拿著錄取通知書搖晃著對父親說:“爸,我考上縣中學了。”
“考上了又怎麼樣,家裏哪還有錢供你念書,快過來我教你編草墊,多學幾門手藝,將來也能出人頭地!”
話還沒說完,穆杉年把手中的錄取通知書怒摔在地,向著河邊悲憤地跑去,他的媽媽見勢趕緊出來對著兒子喊到:“年兒,千萬別幹傻事啊!”然後撿起了地上的錄取通知書放在一邊的風車上,向著兒子的方向跑了出去。
“回來,你要去的話就再也別進這個家門了!”穆爸大怒道。穆媽愣了一下,回頭望了望火冒三丈的穆爸繼而向河邊追著跑去。穆爸緩緩站起了身,撣了撣身上的草屑,繞過門前的老槐樹,望了望站在河邊哀泣的兒子和站在一旁安慰的穆媽,見兒子沒出事才放心地又坐回到了小板凳上,微微歎了口氣繼續編起了草墊。
這邊穆杉年帶著哭腔憤憤不平地對著媽媽大吐苦水:“常聽別人說上天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可為什麼有的人一生下來就過著榮華富貴的日子,一輩子衣食無憂;可有的人每天都是食不果腹,即使在寒冬臘月裏連一件像樣的棉襖都穿不上,甚至連上學都成了最奢侈的夢!”
穆媽摸了摸兒子的頭,語重心長地說:“誰叫我們出生在偏遠的小山村裏呢!”
穆杉年剛剛眺望遠方的視線突然又轉回到媽媽身上,正想說什麼,卻被媽媽打斷了:“年兒,你放心,爸媽一定會想辦法讓你讀上書的,乖,回家吧!”
聽完媽媽這樣說,欲言又止的穆杉年點點頭跟著媽媽回家去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到了開學的前一天晚上,還不見自己的爸媽有什麼舉動,既沒有叫自己收拾行李,又沒有什麼臨行囑咐,心生詫異,於是就去問他爸:“爸,媽答應讓我去讀書,是不是你不願意讓我去啊!”
正躺在家門外稻穀坪涼椅上歇涼的穆爸扶著涼椅兩邊的把手緩緩坐了起來,怒喝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們家負債累累,已經拿不出錢來供你念書了,你還是斷了這個念頭吧!”
麵對爸爸的怒火,穆杉年這次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很平靜地去了睡房,可能是他早已猜到了這個結果,也可能是因為他先前那微弱的希望徹底變成了絕望。
正在廚房裏忙活的穆媽聽到穆爸的嗬斥聲,趕緊停下了手中的活,還沒走到家門口,就看到了一聲不吭的兒子,而後低聲地說了一句:“兒子,爸媽對不起你!”接著在原地站了好幾分鍾,眼裏隻是望著兒子關得緊緊的房門由清晰逐漸變得模糊。
躺在床上的穆杉年這一夜都沒有睡著,他想了很多,想離開家鄉去外麵闖蕩,想自己掙取學費來念書。當想到如果自己真的去了外麵卻又無依無靠的時候,覺得自己還不如一死了之,但轉念又覺得自己的人生不該如此,還有重要的使命等著自己去完成呢!時間像惡魔一樣在他的心裏拖著影子,穆杉年度過了他此生最漫長最漆黑的一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