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鳳舉是真的極後悔極後悔,如果他沒有那麼多顧忌,如果早一點態度強硬的將顧芳姿送走,也許就不會發生這麼多的事!婉娘她何其無辜,他其實知道,她心裏是甚不痛快的,她雖不說不言,他何嚐感覺不到?
她不願逼得他太急令他為難,他也以為自己能護住她,可結果呢?結果換來的卻是她遭此冤屈,生死不明!而他除了在這兒無用的傷心痛苦又能怎樣?
“奶娘!奶娘!”時鳳舉忽然大聲叫喚起來。
“大少爺,老奴在呢!”李嬤嬤聞言忙進來。
時鳳舉疲倦的道:“叫人備熱水,我要沐浴,再備些吃食,我腹中饑餓了!”
“哎、哎!”李嬤嬤聽著連連答應,眼淚水卻不由得奪眶而出,忙擦拭了拭。
“奶娘!”時鳳舉忽然又叫住她,緩緩說道:“吩咐下去,寧園一切保持不變,你們照常收拾打掃了,誰也不許亂動什麼東西。還有,不準任何人進來,包括我娘!就說這是我的意思。奶娘,你能做到嗎?”
李嬤嬤怔了怔,忙點頭道:“大少爺放心,大奶奶——,所有的東西奴婢們未敢亂動,都照常收拾著呢!既然大少爺您這麼說了,老奴記住了,絕不叫人踏進一步便是!”
時鳳舉點點頭,示意她下去。
沐浴後,食不甘味用了些飯菜,時鳳舉便回房歇著。隻是躺在這張曾與她百般溫存千般恩愛的螺鈿大床上,時鳳舉的心裏卻泛起層層的酸澀和孤寂,嘴裏發苦。這屋子裏,到處都是她的影子,無論是睜開眼睛還是閉上眼睛,他都能看到她的一顰一笑,看到她坐在梳妝台前細細梳理那柔順靚麗的秀發,有時他還會湊上去為她簪花畫眉,或者,感覺得到她就躺在他的臂彎中,光潔白皙的小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呼吸均勻的睡得香甜,那一頭青絲纏著他的,不分彼此。
曾經那麼親密,如今卻形單影隻。時鳳舉不敢去想,如果沒有她,今後那麼多個夜晚,他該如何度過!
“婉娘,婉娘,你不能離開我,你不能這麼離開我!婉娘,咱們還沒生孩子呢,你還沒當娘,我也沒當爹,這是你欠我的,你不能就這麼走了……”時鳳舉低低的說著,眼眶漸漸的變得濕潤。
天色微明,時鳳舉便起身了,這時候還太早,隻有粗使的丫鬟仆婦在院子裏掃落葉、擦拭廊柱門庭打掃衛生、燒洗臉水,杏枝等皆未曾起身。
隻有李嬤嬤擔心時鳳舉,昨晚上在外頭守夜,聽到動靜連忙起來。
“大少爺怎麼這麼早,再多睡一會兒吧!”李嬤嬤擔心的瞧了他一眼。
“我睡不著奶娘,一想到她我便睡不著!”時鳳舉搖搖頭,苦笑道:“奶娘,你起來了正好,叫人幫我把長歡他們幾個叫起來,兩刻鍾後出府!”
“您要去哪兒!”李嬤嬤心中一緊。
時鳳舉道:“去找婉娘!去白河鎮。”
李嬤嬤張了張嘴,說道:“大少爺您別擔心,大管家他們前幾天就過去了!你就算要去也不必急在這一時啊!對了,昨晚二少爺還過來找你呢,老奴說您已經歇下了他便回去了!沒準等會兒他便會來找您呢!還有大夫人那裏——”
“奶娘!”時鳳舉輕輕的叫了她一聲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中帶著不可更改的堅定。
李嬤嬤情知勸不動他,隻得歎了口氣道:“行,老奴這就去!”
兩刻鍾後,時鳳舉與長歡等幾人策馬離了時府,朝白河鎮飛馳而去。此時,時府中才剛剛迎來晨曦的熱鬧。
王氏也是一夜沒睡好,一大早便起來了,還沒梳洗,顧芳姿也來了,臉色蒼白,眼睛紅腫的叫了聲“姨媽。”
“你來了!”王氏見了她這樣越發勾起傷心來,歎道:“好孩子,你大表哥心裏難過,說話急躁了些,你別同他計較,啊。”
“姨媽,”顧芳姿搖搖頭,眨了眨紅腫的眼睛忙陪笑道:“我怎麼會同大表哥計較呢!他和姐姐素來恩愛,得知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心裏難過在所難免,他肯發泄出來不悶在心中,這便好了!”
“你真是懂事!”王氏長歎一聲。
“姨媽,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顧芳姿勉強笑道:“我幫您梳頭,隻怕一會兒大表哥也該起來了。”
王氏點點頭,便叫過秀春來,“去寧園看看,鳳舉可起來了?問問李嬤嬤,昨兒他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