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生死棋
漫漫黃沙吹平了大地的棱角,棱角的最邊緣又緊貼著一輪碩大的烈日,在烈日的映照下,那些被磨礪已久的沙礫,灼灼泛紅,一眼看過去,恍似彌漫出的一片火海。
沙漠氣候多變,隻頃刻間就有黃沙喧囂,狂風驟起,不知走了多久,那陣瘋狂的風才銷聲匿跡。
此時,天地荒寂,生命渺茫,空氣凝固,時間靜止。
他們走走停停,離荒月城越來越近,放眼望去,遠處都是此起彼伏的沙丘,偶爾有一絲旋風掠過沙丘,黃沙鋪展,綿延千裏。
沙丘後,若隱若現出朱紅色的一片,那是荒月城的特色,荒月城確實離他們不遠了。
可是,於他們而言,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一連走了三天兩夜,所有人的腳底上都磨出了一層細密的血泡,但他們都默默地忍著痛苦,不發一言。
殷修還年幼,他承受不住,最終暈倒了過去。
屠尚之背著他走,在如此毒辣的烈日下行走,連他這樣的大漢都覺得無比吃力。
比起他們短暫的痛苦來說,梅華妝的痛苦是沒有竭盡的。
她的身體本能地顫栗,倒不是疲憊所致,而是更隱晦的緣故。
她的身體都被黑紗裹滿,黑色既能擋住光芒,也能吸熱。
黑紗下四散出腐朽的氣息,那不是汗液的味道,而是真正腐爛的味道。
現在,腐爛的氣息越來越濃鬱,她頓時掀開了手腕上裹著的黑紗看了看,下麵果真已經是一片腐肉了。
她倒吸了口涼氣,立刻將黑紗裹好。
和明桓離得越來越遠,這腐爛的頻率也加大了不少。
她知道自己不盡快趕回去,遲早會周身都腐爛。
明桓給了她五個月,或許她根本就撐不到五個月。
屠尚之回頭看了看,又一次看到了那道離他們不遠的身影,他忍不住擰起了眉頭,“那個老頭是怎麼一回事?他已經跟了我們三天了。”
那老者一直都在接近他們,又不是完全地親近,可以說是若即若離。
梅華妝麵上浮現出若有所思。
她抬手,一根懸絲從她的指縫裏射出,徑直往他心髒處刺去,那老者倒也身形敏捷,很快就躲了過去,他慌忙叫道,“別動手!我是好人。”
眾人眼前一花,就見那老者連跌帶撞地跑上了前,他指著梅華妝,當下就破口大罵道,“要不是爺爺抽空練了兩手,命都要交代在這裏了,你這惡女,知不知道什麼叫尊老愛幼?”
不及梅華妝開口,那性格火爆的屠尚之就與他衝撞了起來,“你鬼鬼祟祟跟著我們作甚?”末了,他還啐了一句,“你這老頭生得賊眉鼠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老者怒道,“大胡子,你給爺爺我好好看清楚,什麼叫做賊眉鼠眼,有我這麼器宇軒昂的男子嗎?”
話畢,眾人都嗤嗤地笑了起來。
老者受了委屈,神情無比的鬱悶,“你們都好壞啊,氣死爺爺我了……”
梅華妝靜靜地看著他,眼底沒有絲毫的情緒。
似乎察覺到了那道審視的目光,他猛地回過頭來,忿忿地指責道,“惡女,你為什麼不笑?”
殷玖又是一個火爆脾氣,見他針對梅華妝,她立刻嗤笑地說,“笑也怪人家,不笑也怪人家,老頭,你是不是心裏扭曲?”
老者回斥道,“醜丫頭,你懂什麼?”
殷玖怒目相視,“你!”
眼看就要引發一場口水戰了,梅華妝適時開了口,“你來這裏必定是出於什麼緣故,現在說還可以放你走,說晚了,我怕你隻能埋骨此處。”
老者哭喪著臉,“惡女,你怎麼這麼殘忍,我隻是個老人家啊!”
懸絲瞬時射出,正好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隻待她一彈指,他就會血肉橫飛。
“別,別……”老者忙擺手,討饒道,“我是聽到了他們說這裏有姑娘,我才刻意追到這裏的。”
“他們?”
梅華妝揚眉,她想到一路上也沒有遇見什麼人,唯獨遇見過一群趁火打劫的強盜,莫非這老者和他們是一夥的。
老者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試探性地問道,“你看,你們中也有人暈倒了,我恰巧會一點醫術,要不要到寒舍去坐坐。”
梅華妝眸光銳利,“你的寒舍是強盜窩吧!”
老者怕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的名聲,我鴆爺一生光明磊落,豈能和強盜混為一談。”
梅華妝笑了,那種笑容很是淩厲,好似一把刀劈開了他的身體,“鴆是至毒之鳥,你和你的名字一般的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