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是冰冷的，但卻也是極其柔軟的，璽夜靜靜地看著她，纖長眼睫下，異彩流光一陣陣地劃過，“塵寰，你來為你唱歌吧！”
梅華妝神情不變，手指卻忽然一顫，“你的花樣還真是層出不窮。”
他輕咳了一聲，旋即唱道，“不歸命途，不入浮圖，隨我長生，前塵陌路，碧落黃泉，忘川無阻，心若成骷，神佛難渡……”
歌聲清渺，好似拂過梅林的一陣長風，飄蕩在整個天地間。
那是極度不祥的亡歌，也是非常寂寞的一首歌。
末了，他說，“這是亡靈序曲，在忘川徘徊的亡靈常常唱著這首歌，向塵世親人寄去思念，希望可以為他們祈福。”
他回過頭來，對著她，露出狡黠的一道笑，“如果有一天你想我了，不要忘了唱出這首歌，哪怕我置身地底，也能聽見你對我的思念。”
梅華妝看著他的眼，認真地問道，“地獄是什麼樣的？”
他驟然收斂了唇角笑色，聲音漸沉，“地獄很大，很空曠，沒有絲毫的聲音，所以是非常寂寞的。”
梅華妝又問道，“那你通常在地獄做什麼？”
他錯開她的目光，眼底漫上絲絲縷縷的寂寞，“我就躺在忘川河的中央，聽著那些豔鬼們唱歌，聽著聽著，就陷入了昏睡中，就這樣在百無聊賴中虛度了一年又一年，那裏好多豔鬼都喜歡我，可我還是不願意留下來，我想，我不屬於那裏，所以我最終偷渡來到了人間，果然還是人間山色極美。”
梅華妝也是鬼迷了心竅，居然問道，“那在人間你可有找到自己喜歡之物？”
“我喜歡塵寰。”
他舔了舔猩紅的唇瓣，無邊的邪肆。
梅華妝一拳砸在他傷口上，“你還是下地獄吧！”
他悶哼一聲，目色裏都是幽怨的光，“塵寰連喜歡的機會都不給我，還要打我？”
梅華妝橫了他一眼，“你說的喜歡可能和我們人類說的喜歡不是一回事。”
她一邊為他包紮傷口，一邊啞聲說道，“一種叫欲望，一種叫情。”
他神思一晃，眼底迷惑翻湧而出，“欲望，和情？”
梅華妝挑眉，神色幾許嘲弄，“連這都區分不出來，還敢大言不慚地說喜歡我？”
璽夜緘默不語，似乎在絞盡腦汁地思索兩者的區別。
那生來強大的天魔，還從未有過如今這般的困惑。
梅華妝開始專注地為他上藥包紮，他的傷實在是嚴重，一時半會兒她根本完不成手下的工作。
沉默了好半晌，他忽然深切地看著她，“塵寰，你準備什麼時候離開鬼鎮？”
“拿下鬼鎮後。”梅華妝不溫不火地解釋道，“先前我和楚沅做了一個交易，我助他走出鬼鎮，殺死東河玔香，他助我拿下鬼鎮和荒月城。”
璽夜一向不想讓她在鬼鎮多作停留，他更是討厭楚沅。
果然一聽這話，他立刻就翻臉，“你便這麼信任他？我怎麼看他都是沒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