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著秦蠡來到了一所屋中,這屋子構造古怪,不是住人的屋子,而是廟堂,通常有錢的人家會出資建廟堂,但把廟堂建在家裏的她還是頭一次見。
梅華妝在秦蠡的示意下,走了進去。
秦蠡看著她走進去,一點點地消失在迷亂的煙霧裏,他的眼垂了垂,眸中意味頗深。
嫋嫋煙霧裏,那位荊夫人坐在一塊蒲團上,她約莫三十多歲的樣子,容顏生得極豔麗,一點也不顯老態,竟不像生過那麼多孩子的人。
她看人時喜好空吊著一雙狐媚的眼,用餘光上上下下掃蕩著人,她那目光實在太露骨,被看者往往都會感到渾身不自在。
而且,這婦人明明一顰一笑之間就能蠱惑人心,但流露出的情緒卻和她通身的氣質恰恰相反,她性格暴戾,急躁,外人隻看一眼,就知道此女不好惹。
她在打量她的同時,荊夫人以同樣的目光來打量著她,半晌之後,她拉斜了眼,捏著嗓子說道,“長得也不是狐媚子的模樣,怎麼行的這些事情都讓人那麼厭煩。”
她的聲音極尖細,仿佛是刻意壓低後的變音,又仿佛是生來如此,聽得人耳朵直發顫。
梅華妝態度冷淡,“不知我哪一點做的不好,讓夫人感到厭煩。”
荊夫人的暴戾慢慢浮上眼梢,“聽說你教了很多學生,怎麼自己反倒什麼也沒有學會,你不知道在我們這樣的人家,隻有主人讓發話下人才能開口說話的嗎?”
“我是被你們恭恭敬敬請到荊家來的,說我是下人著實是個笑話。”
或許是她的語氣太過強硬,荊夫人未曾被這麼待過,她的聲音陡然淩厲,“大膽,跪下。”
梅華妝睜大一雙眼,將她望著。
她周身十多個人的氣息此起彼伏,煙霧太濃烈,她看不見附近,單憑感知就知道這些人每一個都非善類。
她知道,眼下要想不暴露自己,一味和荊夫人抵抗是決不能采取的,
思及此,她老實地跪下,荊夫人神色既得意也很鄙夷,“我聽說你有四不敬,這時候還不是對我畢恭畢敬,可見也是個謬種。”
可惜,荊夫人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她,她當即下令,任那些人竄出煙霧,將她圍攏起來。
有一個拎著根鐵棍率先對她施暴,剩下來的那些就無所顧忌地對她動了手。
她不躲不閃,好像遭受虐待的不是自己的身子。
一圈下來,梅華妝雖然遍體鱗傷,但也沒有她想象中的氣息奄奄,荊夫人越來越急躁,“你們沒吃飯嗎,這也能叫打人。”
那些打手瞬間冷汗滴滴,為的不是荊夫人的責怪,而是那個女人的眼睛深邃如藏幽海,太深,太寒,看得人一陣心慌。
見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停手了,荊夫人更篤定這女人一定是使用了什麼古怪的手段,她心中暴躁,隨即就搶過一根鐵棍,揚手就要敲斷她的脊梁。
正在這時,門被踹開了,荊喜撲到了她身上,擋住了她重重的一擊,他抑製不住嘔出一口血來,梅華妝一驚,連忙將他滑落的身體抱住,他從喉嚨裏壓出一聲低吼,“夫人,別……別打她……”
荊夫人擲了手中的凶器,沒有因他受傷而感到擔憂,反倒隻有急躁,“阿喜,你怎麼來了,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嗎?”
她在外人麵前毫不掩飾對他的厭惡,梅華妝皺眉,荊喜再怎麼不好,也是她自己的兒子,對自己的兒子,還不如對一條狗,這荊夫人到底是本末倒置還是親緣單薄。
他猛地一陣咳嗽,鮮血逶迤了一地,“夫人要打她,便索性打死我好了。”
荊夫人還是生氣,“阿喜,你這麼做,可真讓我這做母親心寒,她始終是一個外人啊,誰承想我自小聽話的好兒子居然會為了一個外人來反駁我,甚至於反抗我。”
荊喜的手放在梅華妝肩上,以示安撫,他的另一隻手捂著自己的眼,眼中包含熱淚,“夫人,我自小沒有哪件事是不聽你的,唯有這件事我要違背你的意思。”
他倔強的樣子令荊夫人大為吃驚,“你愛上這賤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