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遲疑不定地說,“以我的醫術……恐怕做不到這一點,還是請你另尋高就吧!”
明鬱闔了闔眼,仿佛突然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許久之後,他啞著聲音說道,“司詔,把他拖下去,讓他開藥。”
司詔垂了垂眸,眼底一片黑暗在翻湧著,現在的殿下,大概已經和過去的梅華夫人一起死去了,曾經他也是一個光風霽月的人,如今卻不惜用這種手段來得到他,這和明桓有什麼區別嗎?
沒有一絲一毫的區別,或許明家皇室生來就有這樣的一種基因,不管是他還是明桓,都是不折不扣的掠奪者。
這兩兄弟還極為相似,同時愛上了一個女人,同時為她瘋狂,囚禁她,傷害她……
第一次,明桓用接近毀滅的手段強行創造出了一個冷漠無情的梅華夫人,第二次眼前這個男人也用同樣毀滅的手段把她的驕傲和人一起摧毀徹底。
於是眼前的女人一再失去了自己的靈魂,如今還要失去自己的孩子。
或許梅華夫人是值得同情的,可是這樣被折磨得不人不鬼的殿下,才是真正可憐的人。
終其一生他都得不到他所愛的,哪怕是用上了禁錮的手段,哪怕是把這女人逼到了如此的狼狽境地……
他滿懷複雜地離開了。
明鬱雙手捧著她的臉,而那手一直都在發顫,發寒,他口中滿含苦澀,“梅華……梅華……聽我說,我們不能要這個孩子,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把它拿掉,好不好?求你了,把它拿掉……”
到最後,他為了擁有她的全部,竟然卑微至此。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梅華妝茫然地看著他,“可是孩子是什麼?為什麼要拿掉它?你又為什麼要求我?你哭得好傷心……”
梅華妝下意識伸出手來抹幹他眼角的眼淚,他猛然抓住她的手,忽然那眼神一戾,緊跟著他說,“沒關係,我會去找醫術高明的大夫來的,在失去孩子之後,絕對能保住你的身體,我怎麼舍得你出事,我怎麼會讓你受傷,我說過了,我會保護你的,自然這次也一樣,你會沒事的,我知道。”
這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她的男子,心裏很苦,也很固執,他從來不承認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在傷害她,他隻敢欺騙自己,他深愛著眼前的女人,但不能容忍她肚子裏有別人的精血,這樣以後,她會為別人奪走,而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失去她。
“你叫什麼名字?”
她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
明鬱勉強一笑,“我叫鬱。”
梅華妝移開目光,看向手上的那些淚漬,她不由自主地說,“鬱,你……你很可憐。”
又是那樣幾近憐憫的眼神,仿佛是在可憐他得不到她的愛,仿佛是在嘲笑他的可悲,他見不得那樣的眼神,他已然有一些癲狂了,“不要這麼看著我。”
他扣住她的胳膊,掐住了一道很深的影子,“是誰教會你這些話的,以你現在的智力,應該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梅華妝想了想說,“那幾天我會做一個夢,夢中有一個白衣的人,會和我說這些話,他說他很想我,他很快就會回來找我,讓我等他,你知道他是誰嗎?”
“該死。”他微微扭曲了一下臉,而後卻立刻恢複了原樣,他盡量逼自己用平和的語氣開口,“梅華,你記住,他是會害死你的人,你不要信他任何一句話。”
梅華妝有點害怕地問道,“那我該信你嗎?”
明鬱著重強調道,“你必須信我,隻要我會給你愛,給你快樂,給你一切。”
梅華妝很執著,她再次回歸了原來的話題,“你還沒有回答我那個問題,什麼是孩子,為什麼要打掉它?”
明鬱的臉霎時陰沉不見底,“因為它是一個賤種,它降臨人世便是給你我帶來災難的,你以後還會有更多的機會去養育一個孩子,可唯獨不能是它,你記住,它生來就是不幸的,你必須除去它,否則它就傷害到你。”
梅華妝垂下了頭,輕聲囈語道,“可是我並沒有感覺到它是壞的。”
明鬱冷聲道,“那你相不相信我?”
她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她很是遲疑。
明鬱眼中崩潰的淚水嘩然而落,“梅華,為什麼你就是不懂,我可以失去整個世界,唯獨不能再失去你,你看看我啊,我為你變成了我連我自己都厭惡的人,曾幾何時,我也是可以光明正大說出自己愛意的人,可如今我卻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去留住一個不愛我的女人,我恨我自己,我也恨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