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娘見薑婉一直悶在被子裏不說話,又歎了一口氣,“六丫,你哪怕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孩子想想,陸平那小子再怎麼不是,可在這饑荒年,他也沒讓你們母子倆餓死。”
“你是逃荒到這兒來的,你應該知道,現在外麵的日子有多苦,餓死了多少人。”
“你又沒有城裏戶口,平時吃的都是陸平的定量口糧,你要是跟他賭氣,以後吃虧的還不是你。”
“聽大娘的一句勸,等下次陸平回來,你別跟他鬧,也別跟他吵,女人結婚後日子都是這樣過來的,忍一忍就過去了。”
也就是這個丫頭命好,去年逃荒到這兒快要餓死的時候,遇到了陸平那小子,否則早就餓死了。
陸平那小子除了平時人混了一些,不著調一些,也沒啥不好的,人家好歹有屋子有工作,還有城裏戶口,多的是女人想嫁給他。
要是六丫跟他鬧起來,陸平不要她了咋辦。
現在外麵鬧饑荒這麼嚴重,家家戶戶都快揭不開鍋了,大街上都能看到餓死的逃荒人。
六丫要是被趕出去,隻能落得個活活餓死的下場。
薑婉死死攥緊被子,背對著劉大娘,鼻子一酸,淚眼無聲落下打濕了枕頭。
忍,又是忍!
噩夢中,陸平,不,應該說傅澤成。
他將守寡的養妹劉靜雅母女倆接回家裏,一住就是六七年,他還瞞著她,私下將大半的家底都交給劉雅靜打理。
婆婆讓她大度,男人讓她別斤斤計較,就連兒子也讓她善良, 別跟著怨婦一樣爭風吃醋。
所有人都逼她忍,最終逼得她精神抑鬱,成了瘋子。
可直到劉靜雅有了傅澤成的孩子,她才明白,做人不能一直忍。
忍讓就是退讓。
你退一步,別人進十步,就會認為你好欺負,從此以後把你當成軟柿子揉搓。
她不會忍了。
哪怕這些事情都還沒發生,現在發生的隻是一些小事,她也不想忍了。
薑婉抬手默默擦掉眼淚,深吸一口氣,“大娘,你出去看看孩子吧,將粥放在一旁,我自己吃就行。”
如今的陸平還沒找到自己的家人,因此暫時沒有爸媽,也沒有其他親人。
這次生孩子,是他找了隔壁的劉大娘來照顧孩子還有她,一個月兩斤玉米麵,再加上五塊錢。
劉大娘點頭,“行,大娘說的好你好好想想。”放下碗筷之後,人關上門出去了。
薑婉端著喇脖子的玉米麵大碴子粥,小口小口地喝著,心裏卻已經計劃著等明天出了月子,跑去部隊投奔她這輩子的親大哥薑城。
這個男人她不要了,至於孩子,跟著她這個無依無靠的媽,估計以他長大後的性子,也會埋怨她沒有給他好的生活。
既然這樣,索性讓他跟他親爹一塊生活吧,以後他們父子倆,和女主劉靜雅母女一家四口也能和和美美。
男人孩子她都不要了。
薑婉穿的這個身份,是附近一個大隊窮苦人家姑娘,一家子是十幾口人,她的兄弟姐妹就占了八九個。
她排行第六,叫作薑六丫,她上麵還有一個大哥和好幾個姐姐。